1
天上人间,加代正热情招呼着从青岛来的大腕聂磊他们,旁边还有四大花魁之一的司灵陪着。
一同凑热闹的还有加代的铁哥们儿马三、丁建、司机王瑞,再加上李正光、高泽健,以及从天津大邱庄来的禹作敏之子禹绍政,还有那个瞎宝庆。
禹绍政刚回来,一进来就觉得这儿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竟然嫌包间里洗手间人多,不愿意在包间里折腾,非得跑到外头转悠,多看看美女。
谁知灯一亮,禹绍政像唱戏似的回到屋里:上身白衬衫、系着领带,那模样倒像是个体面人,但下身却蹬着一条绿得刺眼的秋裤和一双大头皮鞋。
司灵一看他这副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拍着他说:“你这是咋整的啊,绍政?过来,姐给你整理整理。”
加代眼神一转就觉得不对劲,聂磊和李正光也同时反应过来。李正光招呼道:“绍政,过来,别站那儿。”
绍政一来到李正光跟前就哭了起来,说:“叔啊,有人打我。”李正光连忙吩咐:“别喝了,赶紧把灯都开。”
加代也走过来,忙问:“绍政,谁打你的?”绍政哽咽着说:“刚才咱们进包间的时候,我不小心撞了个小伙子,他衬衫被烟头烫了个洞,我当场给了他四千块。刚刚又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他带了几个保镖跟上来,竟然要我赔三万。”
李正光皱眉问:“多少?”绍政又说:“三万!我那四千都给了,我就说一件白衬衫能值几个钱?我也不想惹事儿,可那人带着人盯着我,他们还踢我那地方,我现在肚子都疼。更过分的是,保镖把我一拳打到尿池子里去了,我这身衣服也值个一千多呢。”
李正光再追问:“三万?啥衣服能贵到这份儿上?后来那人怎么说的?”绍政解释:“他说必须回咱们包间,不管是借的还是咋回事,十分钟内得把三万送到隔壁包间,不送就继续打我。”
加代拍胸脯安慰他:“别怕,有我在,你磊哥、你叔都在场,谁敢欺负你?走,咱们去隔壁瞧瞧,看看谁在北京这么横。”绍政急忙道:“他说他叫万森豪,豪泰地产的大少爷。”
加代不讲对方背景:“管他是谁,动手打人就是不行。咱几个人陪你去算这笔账。马三,你先进去压住场子,让绍政把气出出,问问他那三万是从哪冒出来的,问问他衣服是不是金子做的?”马三爽快答应:“行嘞。”
正要起身,万森豪带着一群人又登门来了,样子嚣张地推门进来。绍政一看,连忙躲到李正光身后:“就是他打我的,还有那个保镖,往我头上招呼。”李正光立刻吼道:“小高,快把门关上!”高泽健应声,把门啪地一声关上并锁了门。
万森豪一脸不耐烦:“啥情况啊,哥们儿?”聂磊手下的人一哄而上,几个人当场掏出东西,往茶几上一摆,声势一下子变大:“咋回事?你说呢!”万森豪见着这阵势,也有点慌了。
马三拎起一瓶啤酒走到万森豪面前:“啥T恤要三万?还在厕所里动手打人。绍政,说,是不是他?”绍政点头:“就是他。”马三毫不客气,一瓶子就朝万森豪头上砸去,血一下子溅了出来。保镖想动手,聂磊的手下立刻用力顶住对方:“别动,谁动就有麻烦!”
马三怒道:“三万?别开玩笑了!现在给我们道歉,跪下!”万森豪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加代看着他这身打扮,确实值钱,便蹲下去问他:“小伙子,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万森豪吞吞吐吐:“我叫万森豪,隔壁三个九的。”
加代冷静地说:“带我去看看,你跟谁混一块儿的。”眼下加代出面想把事儿压下来,打完架还得把影响处理好——马三那一瓶子砸得不轻。
马三一把拽起万森豪:“走,去隔壁!”李正光、聂磊他们二十多号人,夏宝庆跟在后面,一窝蜂奔向三个九包房。马三火气上来,一脚把门踹开,喊道:“谁在里面?让我看看!”
他们一进房,万森豪就朝着那边冲着喊:“哥啊,他们打我,他们打我!”马三顺手把灯一打开,屋里四五十号人全都站了起来。加代一眼就看见了邹庆、霍江英、黄光富等人。加代上前一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要闹事儿就闹吧,来,打一下我看看?”
邹庆笑里藏刀地站起身,杯中红酒晃晃悠悠地端着,说着:“兄弟们,都坐下,别瞎嚷嚷。是谁吃了豹子胆,敢跟咱代哥动手?”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加代面前,打了个招呼:“代哥,好久不见。”
加代打量着邹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邹庆淡淡回应:“回来了有一阵子。”加代又问:“咋没见着你?”邹庆答得轻描淡写:“我跟你们这帮人不一样,我做的是正经买卖,赚的是大钱,不像你们整天在外头晃悠。到底发生了啥?”
加代把事情说了一遍:“这小子打了我兄弟,还要我们三万,之后还跑我家要钱,非得让马三动手收拾他。”邹庆听罢,摇头叹道:“代哥,这年头还动手?你知道这小子的靠山是谁吗?你知道他亲姨夫是谁吗?你们当初把罗Q的事儿摆平后,就觉得可以随便在别人头上动土了?”
马三一听,忍不住又上去给了邹庆一巴掌,厉声说:“邹庆,你跟谁说话呢?连三哥都不叫了?”屋里的人又一阵动静,四五十号人又站了起来。
邹庆连忙做出姿态压场:“别动,别动,别——动。加代啊,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脾气。
我先告诉你,这孩子背后有门路,是豪泰集团、豪泰地产、豪泰电子城大老板的独生子,四九城新任副市长是他亲姨夫,他就叫万森豪。别以为现在你打我,这事儿就算了,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
邹庆又把几个名字递了上来:“知道他是谁吗?还有人指望着他,将来可能沾光的有黄光富,甚至海淀银行的大当家霍江英也在这圈子里。”
他说完,压低声音道:“人情账得记,马三打我这一巴掌,我都记着。万少爷那几下,马三你头上的这一脚,咱们都记着,回头一一算账,行不?”
话一完,邹庆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慢慢坐下,讥笑一句:“还不快走,等啥呢?想跟我真打?我也不想动手,但我打不过你们,对吧?”
马三气得直盯着邹庆,嚷道:“邹庆,你过来,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邹庆却笑得轻松:“哈哈,动手扎谁的眼睛就是闹着玩的事儿?马三,你别当真。”
话音一散,邹庆又不搭理加代他们,继续忙着招待自己的人。加代见邹庆这架势,有点尴尬,下不了台;而邹庆不还手的态度,又让加代觉得自己像是在小题大做。事情就这么僵着,气氛一时间既紧张又微妙。
2
加代一脸懵,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对禹绍政说:绍政,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别管那人是地产老板、独生子、大公子,过去给他几记嘴巴,揍他几下就行。
绍政连忙摆手:差不多就行,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哥那一下也不轻啊。
禹绍政对万森豪解释:哥们儿,我不是故意说不赔你钱,是我见识短。我真不懂你那套西装值七八万钱,我要是身上有三四万,肯定给你了。
为这么点钱动手,咱实在不值得。不好意思了,老弟。可能三哥下手重了点,真不好意思。反正你打我也挺狠的,咱就这么算了,和气生财。今晚过了,我就回大邱庄去。
加代回到自己的包间,随便唱了几首歌,喝了两杯酒,心里明显不太舒坦。绍政一直道歉:“代哥,真对不起,给你们添乱了。光叔,也真对不起,我明天就回大邱庄去。”
聂磊摆摆手:嗨,兄弟,这点事儿算啥?要是不解气,磊哥一会儿去堵他,再替你教训他一顿!
绍政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凌晨两点多,加代把聂磊和绍政安排到酒店,李正光自己回家了。
第二天中午,绍政偷偷在加代房间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代哥,昨晚对不住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回天津了。有空再来找你。”
他还给李正光叔发了短信,道歉说昨晚麻烦了,他回大邱庄了。给磊哥也留了话,说回大邱庄了,欢迎来天津,我有空一定去青岛找你。
加代醒来看到纸条,急忙给绍政打电话:“你这孩子,咋这么急呢?你磊哥还得在这儿玩一天呢!”
绍政解释道:“我就回去了,哥。昨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了,还因为我让你们跟一个大地产公司扯上事,我都不好意思。我回天津了,以后再来看你。
我刚给我叔也发短信了,你给磊哥说一声。以后我去青岛找他,也欢迎他来大邱庄找我。我得回去上班,不能再给你们惹事了。还有,我得回去买几件衣服。”
加代笑着安慰:绍政啊,你这孩子,着什么急。昨晚代哥也喝多了,招待不周。
绍政说:别这么说,代哥,谢谢你们。
加代再叮嘱:别有压力啊,听见没?
绍政答应道:没事,代哥,我快到天津了。有空再上北京来看你!
加代应声:好嘞。
挂了电话,绍政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光叔,昨晚在天上人间穿着秋裤,丢了一些脸。
万森豪那晚也喝大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疼得像要裂开,啥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拿啤酒瓶往他脑袋上砸,最后去医院缝了六七针。头上缠着白纱,戴着小帽子,心里觉得自己真惨,这事儿他全怪到禹绍政头上。
万森豪琢磨昨晚是邹庆请的客,便给邹庆打电话:“庆哥,我是森豪。”
邹庆问:咋了,森豪少爷?
万森豪越说越气:昨晚那是咋回事?我喝了两杯,就被打了。一醒来头疼得要命。
邹庆劝他别闹:森豪,听我一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你也打人家了,人家也打你了。
万森豪不服气:凭啥就算了?邹庆,你知道加代那帮人不好惹吗?还有那个禹绍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禹作敏的儿子,禹作敏上过春晚的,你知道不?
他越说越激动:我现在就要整禹绍政,他动我脑袋就不行。大邱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儿,我亲姨夫还是市长。我现在问你,我要打禹绍政,要是加代插手,你在北京能不能帮我?
邹庆拍胸脯保证:那当然得帮你。九四年,加代把我从北京赶跑,我连家都不能回,这些年过得多难你知道吧?正好这回,你也给我出口气。
万森豪决定先去天津:我要把禹绍政的腿给打折。我现在就给刘柱打电话。如果加代家敢管,我就让姨夫出面收拾他。
邹庆补充地址:知道大邱庄怎么走不?天津静海区大邱庄。
万森豪又给刘柱打电话,刘柱在西城很有名,靠打架吃饭。
他说:柱哥,快来我家接我,我要去天津,今天得好好教训大邱庄的人。
刘柱疑惑:啥?
万森豪解释:我要去大邱庄,把禹绍政抓住,废了他!
刘柱追问:咋回事儿?
万森豪又把昨晚的糟心事儿说了一遍:在天上人间,禹绍政那帮人把我打了,头都裂了。现在我头上缠着白纱,丑死了。
刘柱立刻答应:行,我叫几十号人,给你出这口恶气。
接着,刘柱给二勇打电话:二勇,找些兄弟,弄几辆车,来接我,然后去家里接上少爷,咱们去天津。
二勇问:去干啥?
刘柱直接:去大邱庄干架。
二勇犹豫:大邱庄?能行吗?
刘柱不客气:你管那么多干啥,谁给咱饭吃,咱就帮谁;谁给咱钱,咱就出手,就这么简单。老万家每年给咱那么多钱,说实话,万总让你回家抽你爹两巴掌,你不也得照做?走吧,拿了人家的钱,不能含糊,知道不?
刘柱和二勇拉了三四十号人,开车接上万少爷,一路开向大邱庄。
万少爷坐在后排,一脸怒气,脑子里全是怎么收拾禹绍政、怎么把他腿打折的戏码。想的都是用棍子砸他脑袋、拿啤酒瓶往他头上砸的画面。
禹绍政回到大邱庄,换了衣服就去财务经理办公室上班。到了五点半,他像往常一样,提着公文包,和工人们打过招呼,上了他的银灰色丰田皇冠3.0,坐在后排,车门一关,司机就开车出发了。
禹绍政的丰田皇冠车门上写着“天下第一庄”五个大字。刚上公路,后面几辆面包车就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司机猛地一脚刹车,禹绍政的脑袋“砰”地一下撞到了前面的真皮座椅。
3
禹绍政喊道:“哎哟,你这是干啥?我旧伤没好,你又给我添新伤,这真皮座椅也不能被你们这么糟蹋啊!”
司机急了:“绍政,快跑,别管我,赶快跑!”
禹绍政心里乱成一团:“我咋能不管你?”脑袋里像搅了一锅稀粥,感觉头上仿佛长了个大包。
司机再催:“绍政,快点,真来不及了,快走啊!”
突然,车窗“哗啦”一声碎裂,禹绍政一看,愣住了——几个小混混围上来,“下车,快下车!”
窗外有人拿棍子猛砸玻璃。刘柱掏出甩棍,“啪”地打开,直接对着禹绍政坐的位置砸去,“下来,赶紧的!”
戴帽子的万森豪走近瞧了瞧,“就是他!”
后头的小白还戴着小帽子,显得有些着急想救人,禹绍政被困在车里动弹不得。
刘柱举棍猛砸,几下便把玻璃砸碎,硬生生把绍政拽了出来。绍政还想给大邱庄保安打电话,但连号码都没拨完,司机吓得呆住,“别在这儿打人,别打!”
刘柱一拳就把司机打晕,拎着绍政,把甩棍顶在他下巴上。禹绍政央求:“让我打个电话。”
万森豪冷笑:“打啥电话?你给谁打?”
万森豪一摘帽,“啪”地一摔,吼道:“我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刘柱,先给我打!”
刘柱一把把绍政按下车,甩棍又“啪”地一下打在绍政后脑勺上,疼得绍政眼泪都出来了。
刘柱把人压在地,万森豪叫人从后备箱抬出一筐啤酒瓶,随手抓了一个就往绍政头上砸,接着又一只,再一只,第三个也没落下……
万森豪嚣张道:“你不是打我吗?不是找人羞辱我,让我没面子吗?”
禹绍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万森豪让人端来一盆水,把绍政浇醒。
绍政哽咽求饶:“别打了,求你们了,别打了。我正光叔和代哥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万森豪冷哼:“还敢拿他们吓唬我?给我瓶子,给我瓶子!”那会儿,一个打手死死捏着瓶子,拽都拽不走,他说:“少爷,打两下就行,这也太过分了吧?你都打回来了,气也撒了……”
万森豪一听更急,“给我,给我!你这是教我干活吗?”
打手连忙解释:“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局面稳住了,不必再打了。”
万森豪瞪着眼珠:“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拿瓶子砸你头上,要么你拿瓶子砸他,自己挑,你咋选?”
打手犹豫:“那当然不能让我被砸。”
万森豪哼一声:“行,这瓶子给你,你就往他头上砸一下,砸完听你的,咱就不继续整他了。我这心也差不多平了。”
几个打手从一人手中接过瓶子,朝着禹绍政走来。绍政看见这阵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睛翻白,凄凄巴巴看着打手:“兄弟,我们素不相识,彼此无冤无仇,你别动手行不行,求你别打我。”
打手无奈:“兄弟,真对不起,我也是打工混口饭吃。少爷吩咐我动手,我要是不打,回头少爷会收拾我。你就忍一忍,闭上眼睛,咬牙挺过去就行。”
禹绍政又气又急:“哪有你们这般欺负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为啥要这么对我!”
打手劝道:“来,把眼睛闭上吧,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打手举起啤酒瓶,狠狠朝绍政砸去。绍政被击倒在地,身子一软。
万森豪回到车上,点根烟,吐出一个悠然的烟圈,显得得意又冷漠。
刘柱见势说:“行了,别再打了,再打真要出人命了,这小子皮肉薄。”
绍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刘柱让人从车后拿两瓶矿泉水,直接往他脑袋上浇,绍政慢慢有了神志。
刘柱吩咐:“赶紧打电话吧,你这伤死不了人的,卧床养两个月就能好。”
行凶的人在大邱庄门口干完这事后,赶紧撤离,回四九城去了。
司机急忙把情况报给大邱庄保安,不一会儿,十五六个手持小橡胶棍的保安冲了出来,可行凶的人早就消失了。人群赶紧把绍政送到医院。
经检查,医生诊断禹绍政为中度脑震荡,头上缝了二十三针。后背被刘柱甩棍打得一道道凸起的伤痕,翻身侧身都疼,脑袋更是钻心地疼。
此刻,禹绍政不由得想起父亲在世时那份威风与霸道。如今父亲不在,自己失了庇护,就像个无依无靠的小孩。为了不连累李正光和加代,他们知道的事太多,自己还特意回到天津大邱庄躲避,没想到灾祸还是追了上来。
俗话说,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绍政咬着牙,拨通了李正光的电话。
李正光正坐在正和茶楼里,刚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高泽健把电话递过来,一看是绍政来电,他立刻接起:“喂,绍政啊。”
绍政带着哭腔:“叔,叔,叔……”
李正光关切:“绍政,别哭,跟叔说说咋回事。”
绍政抽泣着说:“叔,我被人打成中度脑震荡,脑袋上缝了二十多针。”
李正光听了怒火中烧:“谁干的?”
绍政回道:“就是在天上人间遇到的那小子带人来的,有个叫刘柱的打我,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昨晚那小子用啤酒瓶砸了我好几下。”
李正光安慰道:“绍政,你在天津等着,叔和代哥马上就过去。叔先去医院看看你,然后把欺负你的人一一收拾。别哭了,我这就动身。”
李正光随后给加代打电话:“代哥,绍政被人打了,咱们去天津看看他。”
加代答应:“行,你来接我吧。”
李正光带着高泽健、陈红光、朱庆华、范清正关东,加代带着马三、王瑞、丁建,十六人驱车,五辆车直奔天津大邱庄。
此时,禹绍政已请医生到大邱庄,在禹作敏生前的静海钢管集团办公室里静静输液,身边有人盯着他每一缕呼吸。
4
车子刚在门口停下,李正光就急匆匆往里冲,身后跟着加代。两人径直走到禹绍政身旁。
一看见李正光,禹绍政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哭着说:“他们无缘无故就打我,我根本没惹事。就是昨晚在天上人间碰到的那帮人,在大邱庄门口把我堵住,用啤酒瓶砸我头,还用甩棍打我。”
禹绍政哭得断断续续,李正光和加代等人又心疼又愤怒,面色都沉了下来。
马三气得不行:“那晚打得太轻,我当时就该一酒瓶把那小子眼珠子给捅了。丁建、光哥,你们在这儿盯着绍政,我去把那帮人收拾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嚷着要立刻出手。李正光板着脸把大家拦住:“够了,安静点!”
李正光问绍政:“除了昨天那个小子,还有个北京的叫什么名字打你?”
绍政抽泣着回答:“我听见有人喊他刘柱。”
加代在旁补刀:“是西城的刘柱。”
李正光对高泽健交代:“小高,从北京把兄弟调过来,在这儿陪着绍政。”
绍政问:“正光叔,你要去哪儿?”
李正光眼神坚定:“我要去把打你的那帮人一个个都处理干净!”
高泽健立刻打电话给田东旭,电话接通后,李正光接过话筒说:“老田,带上李云,带你手下的兄弟,把鲜族街那边的兄弟也叫来,赶到天津大邱庄保护绍政。我得回北京办点事。”
田东旭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正光回:“禹绍政被人打了,伤得不轻。”
挂了电话后,田东旭和李云立刻召集人马,直奔大邱庄而来。
李云等人到了,李正光和加代便离开大邱庄,往北京方向赶去。
车里,李正光闭着眼睛,像在沉思养神。加代通过闫京打到了刘柱的电话。
此时刘柱正在宋健友的海龙宫酒店里打麻将,接电话时问:“喂,谁啊?”
加代冷冷说:“刘柱,是我,加代。”
刘柱不屑道:“你好啊,哥们儿,我们并没什么交集,你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加代气得简短直接:“别装糊涂,你心里清楚为啥打电话给你。”
刘柱有些不耐:“加代,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我知道你厉害,但我刘柱也不怕你,讲清楚说话!”
李正光从加代手里接过电话:“刘柱,我是李正光。”
四九城的人谁不知道李正光和加代在江湖上的份量,刘柱也听过他们的名声。李正光这种人,是会让人心里发寒的。
李正光继续说:“刘柱,男人就站出来,和我李正光单挑!禹绍政是我侄子,禹作敏欠我一条命。他走时把绍政交给我照看。
大邱庄那么多人,谁也不能动绍政一根毫毛,你却把人打进了医院,你还真够胆。要是爷们儿就别躲,打完人就想跑?绍政那么老实,被你们按在地上毫无还手,你们还下狠手。你配不配在外头混?”
刘柱狡辩:“你以为我想打他?我也没动多少手。”
李正光大怒:“你动没动手不重要,你堵了人,带着那小少爷去,谁不知道你们是有意的。你要么站出来,要么别想躲,你哪怕揪了人一把、推了人一把、扯了人一根头发都不行,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
刘柱骂了一句:“你神经病。”话音刚落,他就挂掉了电话。
刘柱知道闫京和加代关系非同一般,也知道闫京以前的小弟白小航和李正光关系不错。他心里暗自盘算,如果加代和李正光联手对付他,在四九城根本没好下场。可偏偏这小少爷得罪了这俩大佬。
刘柱慌忙给闫京打电话:“闫哥,加代和李正光疯了,要抓我弄死我。”
闫京问:“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他们看着还正常啊。”
刘柱急道:“谁知道,那个小少爷竟然惹上了这两位煞星。我要是早知道绍政跟加代和李正光有瓜葛,绝对不敢动手。我虽然是帮人干活,但也得看准形势,不能为了几块钱把命搭上。你说说我得罪了谁?”
闫京和颜悦色地说:“柱子,我明白。原来加代之前找我要你电话,就是为这事。四九城谁都能得罪,但千万别惹加代,惹了他没好果子吃。
你单挑加代,根本不是对手;碰上李正光,你更吃亏。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我这边能给你摆平不少事,但加代这档子事我真不行。小航走了后,我和加代联系越来越少,我在他面前也没分量。
你把人家小的打成那样,这事儿确实过分。你现在能靠谁?想抱住豪泰地产这棵大树,让他们公子给你撑腰,那是最好不过了。总之,解铃还得系铃,老实说,这是给你最后的建议,你听进去没?”
刘柱无奈答应:“行吧,我再想想办法。”
闫京又叮嘱:“记住,把那小的控制住,事儿才好办。”
刘柱连忙应下:“行,知道了。”
李正光给刘柱不停打电话,可每次都是对方挂断,随后电话一直占线。刘柱挂了闫京电话后,马上给万森豪拨去。
他一边拨一边紧张地说:“少爷,我是刘柱啊。”
万森豪问:“柱子,怎么了?”
刘柱焦急道:“少爷,您赶紧想想办法。加代和李正光找上门来了,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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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娃儿把加代和李正光都给盯上了,把加代和李正光引到了门口。我估摸着你也躲不了了,人家电话里都明说了,抓到我就弄死我,还点名说这事的主使是你,要把你扔到亮马河里喂鱼。你赶紧想办法救场。
李正光是个干起事来不留情面的狠角色,加代在白道上也有一票狠角色撑腰。从任何角度看,我都不是他们俩的对手,你得把我保住。我先找处地方躲着,等你把事儿处理干净,我再出来,好不好?
虽然你父亲万总对我待得不错,这两年我也挺舒服,但我不能为了赚点钱把命搭上。我也不能拉着兄弟们跟着去送死,这事儿太不值当,给我再多钱也不愿意,就算少点付出也不划算。”
万森豪满不在乎地回道:“加代算啥?把他电话给我。你要害怕,就去我爸公司躲着。”
刘柱说:“我就得去你爸公司躲着,不然我真要完。要是我在海龙宫又多坐三小时麻将,估计都成了街头横尸了。”
万森豪说:“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刘柱答:“那我就去你爸公司待着,那里安全。”
万森豪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刘柱领着几个兄弟直往豪泰集团钻,没人敢露面。他们钻进仓库里,几个人围成一桌,打起了扑克牌。
万森豪给加代拨电话,说:“加代,我是万森豪。”
电话那头的加代怒气冲冲:“你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万森豪反问:“怎么了?”
加代吼着:“怎么了?我要把你左腿打折,教你做人,再把你右腿也打折,让你知道啥叫老实点,给我滚出来!”
万森豪不屑:“别吹了。加代,你知道我姨父是谁吗?”
加代强硬道:“你姨父是谁关我啥事!我打完你,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万森豪挑衅:“你真敢来?我告诉你,我亲姨父是四九城的副市长,你动我试试?我家有钱得很。我现在就在豪泰地产,你来碰我试试。”
加代冷冷回:“你等着,我马上就到。”说完把电话挂断。
万森豪立刻召集了一批保镖守在公司,气势十足。加代带着李正光、马三等人气势汹汹地到了豪泰地产,下车就是二十多人,直接冲进了万森豪他爸的办公室。
门一推开,就见万森豪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爸的座位上,脚还搭在办公桌上。办公室一看就不是个小装修,估摸没三百万下不来。万森豪身边站着十来个拿开山刀的保镖,个个看着凶神恶煞。
万森豪嚣张地说:“加代,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就打电话给我爸、我姨父、我妈!”
加代和李正光上前一步,李正光质问:“你以为我李正光不敢动手?是不是你挑唆刘柱去天津大邱庄抓了禹绍政,还在他脑袋上打了三个啤酒瓶?是不是你干的?”
万森豪毫不惧怕:“就是我,怎么着?”
旁边保镖跟着起哄:“怎么了?知道这是哪儿吗?知道我们家小爷亲姨父是谁吗?知道这公司值多少钱吗?随便拿点钱就能砸死你们,懂不懂?”
李正光冷冷反问:“你们公司值多少钱呢?”
万森豪得意道:“就这豪泰地产,一二十个亿吧。”
李正光冷笑:“二十来个亿啊,那可买不少命!”说着他一拍桌子,把东风3手真理啪地放在桌面上。
几个保镖见状上前叫嚣:“你什么意思?想干啥?”朝李正光围了过去。李正光淡淡说:“不干啥,就是身上有点疼。”
说着开了一真理,打在了一个保镖的腿上。他咬牙切齿:“你们都是给这小子当保镖的,一个月才几千块钱,别为他卖命。老子数到三就开杀戒,谁再往前一步,我就朝脑袋开真理,都给我退后!”
李正光这股气势,谁敢不怕?没挨打的保镖全吓得退散,屋里只剩下万森豪一人。李正光对着万森豪的大腿根连开三发,万森豪疼得直叫。
接着,李正光用枪顶着万森豪的脑袋,说:“你在禹绍政头上扔了三瓶啤酒,我就回敬你三发。现在说,刘柱在哪儿?说!”
万森豪看着李正光,吞吞吐吐不肯说。李正光把枪顶到他眉心,微微一偏,“砰”的一声,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万森豪以为要完了,魂都飞了。李正光再把枪顶着他的脑袋,逼问:“刘柱在哪儿?”
万森豪赶紧喊:“刘柱在集团仓库里。”
李正光严厉警告:“记住,别以为谁都能随便动手!你下半辈子就别走路了吧!”说完又在他膝盖上补了一枪。
加代和李正光于是直奔豪泰集团仓库。刘柱正以为暂时躲过一劫,和几个兄弟在仓库里打扑克,谁料厄运近在眼前。
加代和李正光来到仓库门口,没多费力就从门卫那儿打听到仓库位置。李正光在门外喊:“刘柱,出来吧,我听到你在里头了。”
刘柱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说说看。”
李正光挑衅:“刘柱,你要是个男人,就出来,咱们单挑,你不是挺牛的吗?你不是西城的大哥吗!”
加代也唬着:“柱子,出来吧,放心,正光不会把你弄死的。”
刘柱心态崩了,心里一横,想着“就算脑袋留个疤也比躲着强”。于是他推开门,还没看清谁在哪儿,腿上就挨了一发真理。李正光上前,把枪顶在了刘柱的脑袋上。
这时马三出声:“正光,这事儿能不能交给我,你先歇会儿行不?”
“三哥,这回就得靠你了。”李正光看向马三。
马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正光,你看着吧,看我三哥怎么收拾他。”
马三下手狠辣,对着刘柱的小腿一顿猛整,把膝盖、脚踝都整得粉碎,手段残忍至极。
处理完人之后,李正光、马三和加代三人又一同回到了正和茶楼。此前,李正光和加代也把万森豪的膝盖打碎了,刘柱同样受了不少苦头。
6
这俩人今后估计得坐轮椅过日子了,想也别想能再站起来了。
万少爷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疼得直喊:“大夫,多给我打点麻药吧,让我睡过去算了,我不想活了,我这辈子完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万少爷整个人都垮了,像被世界翻了面,对生活失去所有盼头。医生安慰他:“小伙子,别急着下定论,换个人工膝关节就能恢复。先把手术做了,日子还长着呢。你才二十八九岁,前面还有很多路,你看看我,啥也没有,你至少还有点钱可以用。”
另一边,豪泰集团的掌舵人万直正在会议室里和众高管研究上市一事,手机忽然响起:“万总,有急事,快接电话。”
万直向大家抱了抱歉,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万少爷的司机小刘,“万叔,您赶紧过来,少爷两条腿都被人打断了,膝盖都碎了。”
万直一愣,说:“是吗?我这正开会……好吧,我马上过去。”然后匆匆放下会议,向众人交代一声,“各位,抱歉,我有点私事要处理。秘书小刘你们继续,把今晚的完整上市方案发我一份,我先走一步。”
心里像被雷劈了一样,但脸上还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出门后,他又给小刘回拨电话:“喂,谁干的?为啥会这样?”
小刘答:“是加代他们……还有李正光。”消息一出,万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到医院后,万直第一句话就逼问医生。医生把情况说清楚:“万总,少爷是粉碎性骨折,膝盖和周围骨头受损严重,能不能再站起来不好说。若是心态好,考虑装假肢也不是没希望,但得看手术和康复。”
万直听得腿一软,随即怒火中烧:“好,我倒要看看是谁跟我儿子结了这么大的仇,把他打成这鬼样子!加代,你等着,我一定找到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非得让你在四九城没法混不可!”
说完,他立刻让手下去查加代和李正光的底细。不一会儿,就有人回报:“李正光,东北来的人,乔四倒台后他来北京,在麦五店那头开了麦当娜夜总会,还有个梨花园饭店。”
万直心里暗想:原来不过是个小本生意的人物,倒还没我想象的来头大。
他让司机把李正光叫来。李正光看到来电显示,知道麻烦来了,心里咒了一句“该死,终于来了。”
接电话的是李正光:“喂,正和茶楼,我是李正光。”
司机那头直接吼:“李正光,你给我过来,马上到医院来!”
李正光反问:“咋?你想咋的?”
司机厉声道:“你把万公子打成那样,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我要你血债血偿!”
李正光先是冷笑:“你是谁?报个名儿。”
司机答:“我是豪泰集团万总的司机,也是小万少爷的叔叔。”
李正光笑着回:“哟,一个看门狗说话就这么冲?你们集团挺有点资金实力吧?一个月能挣五千不?得了,别废话了,让你主子出来跟我说话。我告诉你,打你家少爷那回儿,我就没想跑。你一边儿站着别动,让你主子接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万直的声音:“你好。”
李正光听出是万总,语气更放肆:“听这口气就是万总吧?我是李正光。”
万直冷冷回:“有种就来医院,是爷们儿就别怂。”
李正光没正面接招,反而说:“别这么硬,我可以过去找你。”
万直答:“行,晚上我请你搓一顿。”
李正光直说了:“别绕弯子了,直说你的目的。要是你想废我腿,你得找个狠角色。在北京,能打过我的人不多,你找不着,除非雇了杀手。要我赔钱?门儿都没有。你家小少爷也把我大侄子给打了,现在还躺医院呢。你少爷那样,我可不管,两个字——活该。咱俩没必要继续扯皮,我也懒得去医院。”
万直气得厉声:“李正光,你给我缩回去,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说罢,万直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市总公司头头张宝和,“张老大,我是豪泰集团的万直。”
张宝和接道:“哦,万老板,有啥部署?”
万直直接问:“张老大,你认识李正光和加代吗?”
张宝和回:“万老板,有事直说,别绕弯子,该办的我一定办。”
万直把事儿说明:“他俩带人把我儿子森豪打进医院了。”
张宝和惊道:“这也太嚣张了!”
万直继续:“要是就是动动手,扇几巴掌、打几下棍子,我也能忍受,人家年轻气盛。但这回他们往我儿子膝盖下狠下手,造成粉碎性骨折,医院还提到可能截肢,这事儿严重了。”
张宝和沉吟一下:“嗯,你打算怎么处理?”
万直下令:“不管你怎么弄,先把李正光和加代给我抓起来。拘留了以后,尊重我们家属意见,该怎么收拾你看着办!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张宝和也劝道:“万总,事实你自己也要想想,他们为啥会针对你儿子?为啥不去动你家别的孩子或田壮的儿子?这中间肯定有来头。”
万直问张宝和什么意思。张宝和说实话:“我得说句大实话:李正光和加代不是好惹的。你要真让我去抓人,那得走正规报案流程,我这边也要有逮捕令。你家有钱能摆平李正光,但加代那种人,我也没把握。”
张宝和接着解释:“加代我之前交过手,没占到便宜。我这市总的位置都对付不了他,你觉得你能?再说抓人之后,人家背后有人,一弄就能出来,到时里外不是人。我抓了人反倒得罪了不少势力。”
他继续劝:“你得看实况,加代不好惹,李正光在东北那边事儿多,是个逃犯。咱们没有十足把握,贸然动手吃亏的还是你。再说了,我跟加代现在还有些关系,他时不时往我这送茅台送东西。把这位‘财神’给抓了,我自己也难办。只有疯子才会干这种把自己也搭进去的事。”
张宝和最后说得直白:“万直,你生意做大也是因为规则存在。你要真想报案,就去报。我这边能帮的我帮,但别单凭一时怒火做出没底的决定。”
7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抓人不是个难题。但你得想清楚,抓完人后,你打算怎么收尾?别光想着出手,后路得安排好。
万总,谢啦。
不用客气。
张宝和挂了电话后,嘀咕着:“你算哪根葱?你知道人家背后有多硬的靠山吗?还想抓人!”随后他吩咐手下:“把我的话传下去,没我命令,谁都不许动加代和李正光!谁敢动正和茶楼或加代的酒店,我饶不了他!”
他又给加代打电话,“代弟,我是你和哥。”
加代笑着接话:“嘿,和哥,中午好啊!”
张宝和说:“刚才那个姓万的小子给我来电,说要抓你。我抓你?咱俩是什么关系?我直接告诉他,你要报案随便,想让我抓你也行,但进去十分钟就出来。
代弟,我这么处理可以吧?自家人不能卖了自家人。你要真有事,你宝和大哥能包管你没事。反正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你这边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我已经跟手下和分公司交代了,你们别太招事,我肯定不动你。就算真被带走,你就在我办公室坐会儿,十分钟就完。我刚才也跟田壮说过了。”
加代答应道:“好嘞,和哥,太感谢了!”
张宝和顺便提起账目:“对了,上个月不是给我五万美金么,怎么这回又来了三万?代弟,你又破费了。”
邹庆打电话给万直:“万总,我是邹庆,加代和李正光那边进展如何?”
万直回应:“不太顺利。我刚给赵宝河打过电话……”
邹庆立刻打断:“没用的,局级干部压不了加代那种人。”
万直说:“实在搞不定,我就找小豪他姨父出面。”
邹庆冷笑:“找他?你有空?我有个完整的对付方案,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别看我现在手头不富裕,这事儿我能凑出个局面来。”
万直问:“邹庆,你为啥帮我?”
邹庆答:“为啥帮你?首先咱是生意伙伴。其次现在我们有同一个敌人——加代!你知道我恨他到什么程度吗?1996年我雇杀手干过两次都没成功,后来反倒被他逮着。你算算这些年我少挣了多少?被逐出四九城那会儿,我的日子难过得要命。
要是当年能稳稳在四九城混下去,我哪会现在手头一穷二白?不过现在我想翻身,既然咱俩利益一致,我就得来找你。你把小豪姨父约上,咱们今晚吃饭,我这儿虽然没太多筹码,但加上你,摆开个大计划,二十个Y的钱肯定能办成。”
万直听后:“你这是唱的哪出啊,邹庆?”
邹庆继续:“万总,你得信我。我恨加代和李正光,比你恨他们还深。记得当年李正光还扇过我两巴掌,那仇我一直没忘。每晚做梦我都想拿刀解决加代。你赶紧约小豪的姨父,今晚就吃饭,怎么样?”
万直答应:“行吧。”
邹庆定下地点:“晚上去郎银海的天外天烤鸭店,行吗?”
万直说:“没问题。”
万森豪和表弟小涛从小一起长大。小涛听说表哥受伤,立马赶到医院看望。
万直对小涛说道:“涛啊,你豪哥这回够惨的,粉碎性骨折。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受这么大委屈,咱还能忍?打的是你豪哥的腿,这不也是打咱们家的脸吗?”
小涛义愤填膺:“是啊,人家明显把我们当透明的,哪能行!你放心,今晚我就回去跟我爸说,他在四九城也算有人物。豪哥别怕,我给你报仇!”
这时邹庆走了进来,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小涛不是凡人,便直接朝万直走去,问:“万总,这位是?”
万直介绍:“小豪的表弟小涛,四九城二号的公子哥儿,跟我家小豪是铁哥们儿。”
邹庆上前搭话:“哎,这就是小涛吧。”
小涛礼貌回应:“嗨,你好。”
邹庆笑着拍了拍小涛:“来来来,小兄弟,一看你就不简单。你这气质,家里人肯定有来头吧?”
小涛略带自豪:“我爸是四九城的大官儿。”
邹庆追问:“你和小豪是发小吧?”
小涛点头:“对。”
邹庆继续煽动:“这事儿太过分了,那凶手根本不把法律放眼里。他打的是小豪,可其实是对你爸的挑战,你能就这么算了?”
小涛说:“我回去一定和我爸说,让他把凶手抓起来,给我哥出气。”
邹庆又问:“你开什么车来的?”
小涛摸了摸腰,有点不好意思:“就辆破车,十几万,代步的。”
邹庆笑了:“这哪行?你都二十多了还开代步车?这样,我送你辆车怎么样?我公司上个月顶账收回来一辆保时捷,才两千公里,牌都没上。我这把年纪开跑车不方便,不如给你开去玩玩。”
小涛眼睛一亮:“什么颜色?”
邹庆:“大红的,内饰也是红的,合你口味吗?”
小涛激动:“我太喜欢红色了,简直完美!”
邹庆让司机把保时捷开过来,把钥匙塞进小涛手里:“手续在车上,牌照你自己去上,你们年轻人处理得比我顺手。”
小涛握着钥匙,心里乐开了花:“庆哥,你看我这……”
邹庆摆摆手:“别多说了,我送你车没别的意思,只希望你在你爸面前能替我说两句好话,帮我美言一回,行不?我没别的要求。”
小涛爽快答应:“没问题!”
邹庆又说:“晚上约你爸吃个饭,有空吗?”
小涛立刻回话:“有有,马上给我爸打电话。”
万直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
小涛拿到保时捷,立刻给老爸打电话安排饭局。
小涛激动地对方副市长打电话:“爸,我是小涛,我出息了!”
方副市长不耐烦地问:“怎么回事儿?”
小涛含糊其辞:“你别管了,反正是好事儿!我现在算是站起来了,绝对不比人差。”
方副市长说:“你这是咋了,突然这么激动?我还在上班呢!”
小涛连忙说:“爸,别管上班了,今晚我给你介绍个大款,特有钱,大姨父也会去。”
8
方副市皱着眉头问:“你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被人请去了好处?总往我这儿安排这些吃喝的场面。”
小涛忙辩解:“爸,你别乱想。人家送了我一辆车,就是我喜欢的那款,明明是赠送,又不算收礼。你不愿意做,我还行啊,我又没当官。这只是人家一点心意,想请你吃个饭而已。”
方副市沉声道:“听我的,把车退回去。”
小涛回嘴:“退不了,我下午就去上牌,挂我自己名下。要是不行,今晚让我妈在家做点菜,我就把亲哥直接带回家吃饭。”
方副市生气地说:“你要是敢把人带来——”
小涛打断他:“爸,别再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今晚一定要把亲哥带来,大姨父和姨妈也一并来,你有什么好怕的,这不过是场家庭聚会罢了。”
方副市无奈地叹了口气:“早晚被你折腾得累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涛挂了电话,对邹庆说:“庆哥,今晚直接到我爸家吃,咱们回去就这么定了。”
到了傍晚六点多,方副市下班回家。小涛带着万总、邹庆,邹庆又叫了八九个有身价的企业家,提着礼物一同赶往方副市家门。
门一开,方副市的秘书一看门口停了这么多豪车,忙说:“各位,能不能请把车挪往别处停,别停在家门口,影响不太好,别人会误会你们是来行贿的,请理解一下。”
秘书一个手势,就把司机们都打发走了。剩下的十几个人径直走进了屋里。小涛站到他爸面前,说:“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邹总。”这些人……真够阔绰的。
邹庆他们几个凑上前去,很热络地说道:“方市长,晚上好!这点心意不算啥,核桃奶之类的,别嫌弃啊。”
方副市长淡淡笑着说:“这些东西挺实用的,要是拿来什么贵重的,我可得婉拒。小燕,帮忙接过来,牛奶之类挺实用的。”
小燕两手端着菜盘,一盘接一盘地递上去。她姐姐和万直的媳妇也赶紧上前帮忙。姐姐悄声对小燕说:“加代那一伙太不像话了,你得和老方好好说说,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今晚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已经给市总公司的张宝打过电话了,他那态度真是不行。”
小燕点点头:“好,等老方晚上睡下了,咱俩钻被窝里好好说说,有啥不能讲的?小豪不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嘛,谁动了他我肯定不答应。再说了,他还管我叫亲姨呢。”
万直的媳妇连声道谢:“雪燕,真是多亏你了,先谢谢你了。”
小燕摆摆手:“别客气,来来来,我们赶紧把菜端上去。”
屋里有一间宽敞的客厅,摆着一张大圆桌。方副市长从容地坐到主位上。邹庆忙把珍藏了十五年的茅台拿出来,熟练地往分酒器里倒酒。方副市长神色平静地说:“我这人不太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式主义,大家有什么事就直说,行不行?
一下子在我家聚着这么多人,你们就没想着我的处境吗?尤其是门口那阵豪车,外人看了还以为你们是来行贿的。我才上任半年,可不想刚坐稳就被人找茬弄下台。小涛,以后别总往家里带人,听见没有?有事可以去相关部门找我。”
万直笑脸相迎:“咱今天就图个热闹,吃顿饭、喝几杯酒。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您谈谈加代的事儿。我真希望您能出面管一管这事!”
方副市长眉头一皱,解释道:“治安这种事本来该是张宝和管负责的。你们找我也没用,我又不管这些具体事情,更别说抓人。查小偷那不是阿sir的分内活儿吗。”
万直连忙说:“问题是张宝和加代、李正光关系匪浅,他们简直像一伙的。我们今天来就是盼着您能给我们主持个公道。加代实在太过分,我孩子的腿被他人上来就打断了。”
小燕在一旁也急得直说:“老方,这些人太嚣张了。他们压根不看打的是什么人,这不是打在小豪腿上,是打在我亲姨的脸上!他们也不打听清楚打的是谁家的孩子!”
方副市长连忙安抚:“小燕,你别冲动,冷静点。”
小燕气得厉声说:“我就是气愤。这四九城这么大,你看老方现在可是副手人物,加代真是胆大包天!”
方副市长的脸色变得难看。万直转而看向小涛,说:“小涛,你也说两句。”
小涛立刻站起,手里把玩着保时捷车钥匙,愤愤地说:“爸,那些人太无法无天了。俗话说,在哪个地盘做事就得讲规矩。他们根本不把您的身份放眼里。打电话时还嚣张地说,打就是了,能怎样,不赔偿、不负责,有本事就去做,没本事就自认倒霉。”
方副市长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好了,你别在这儿火上浇油,你妈也别在旁边吵,安静点。”
万直继续劝说:“这毕竟是自家事儿,能帮就帮一把,对吧?您别看大局,就看小豪。过年时他叫一声姨父,给谁跪过?只给您跪下磕过头了。您就帮我们一把吧。”
方副市长无奈地道:“加代和李正光这两人,我在上任前就听说过他们。听说加代根基深厚,认识不少红墙大院里的人物。这事你们这样逼着我,也不替我想想后果,考虑过我的处境吗?我也是靠把张总送走才坐到这个位置上。
张总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提到了加代一个人。你们让我怎么办?我也为难啊。我才坐半年,要是得罪太多人,我就得回去种地了。有些事不是单靠职权就能解决的。别在这儿瞎闹了,给我点时间考虑,过后我再跟你们说具体打算。”
这时,邹庆正要开口……
邹庆坐下不慌不忙,凭着多年的办事经验,才吃了几口菜,就已经大致摸清了方副市长的性子。
9
邹庆把杯子一抬,笑着说道:“我来讲两句。”
方副市长平静地看着他,问:“你是?”
邹庆笑得自信满满:“我叫邹庆,在四九城这边做点生意,这些都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别看他们低调,人家个个身价都过亿,比加代那一套可强多了。”
方副市长示意他继续发言。
邹庆掂了掂酒杯,缓缓开口分析:“加代在四九城之所以能这么嚣张,过去是有人撑腰,那个张茅就是。可张茅现在走了,这根靠山没了。我还打听到,加代还有个重要的后台是小勇。可小勇他爹从朝里退下来后,家里人就撤了,他自己也去了上海,对这边的事情管得少了,我都弄清楚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再说了,半年前四九城那边相关部门有人事大洗牌,我听说加代还没完全适应新的局面。按我的眼光看,虽然我不敢说自己是多么高明的人物,但在人脉上,我有自己的优势。
我情商高,办事利索,业务能力和我们团队的赚钱本事,都比加代强。要是方副市长肯把我们纳进您的人脉圈,时不时给我们牵线介绍一下新上任的相关人员,那我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他边说边把话放得更重:“等我把这些关系都理顺了,加代还能拿什么跟我们斗?我就不多说了,我们这些人手里有的是真钱。虽说有些合伙人在外地没来,或是没带钱到场,但市里要是有好项目,五千万以下的资金缺口,您打个电话,我们随时能上。”
邹庆停顿,看向方副市长,语气郑重:“方副市长,您看我这态度够诚恳吧?在四九城,除了那把手,很多事儿您说了算。您这边稍微动点心思,加代还能不头疼吗?来,方副市长,我敬您一杯。”
众人应和着举杯,整桌人给了他一个声势。
邹庆又接过话头:“我们这几位,别的未必有,就是有钱。我人脉也不差,就差像您这样的贵人带路。您要是愿意介绍几位关键人物给我,不到半年,我能把局面彻底理顺。但加代是个绊脚石,这事儿还得麻烦您出手安排处理。”
小燕在一旁附和:“老方,我看邹总很有实力。俗话说,官商本是一家嘛。”
方副市长听着,脸上露出些微动心的神色,端起杯子说道:“嗯,我明白了,邹庆,你确实有两把刷子。你这么一说,我对你也有点信心。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前头那些人既然走了,留着加代也没啥用处。你要是能把事办成,我愿意配合。”
方副市长放得很大:“关于加代这事,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全力支持。但我要看到结果。就像你说的,半年之内,我要听到好消息。你要知道,小豪还在医院,我这个当姨父的心里也着急着呢。”
小涛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兴奋得把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往空中抛又接住,问:“爸,您的意思是答应了?”
方副市长示意他过去:“你过来,站这儿。”
小涛走上前,方副市长凑近问:“让我看看你手里拿的啥?”
小涛得意地回答:“保时捷车钥匙!”
方副市长脸色一沉:“这车是哪个给你的?”
小涛张口就说:“是庆哥给的。”
方副市长当即板起脸:“邹总啊,我觉得这样惯着孩子不行。孩子年纪轻轻就开上两三百万的跑车,对他成长没好处。”
邹庆连忙解释:“这车其实是别人抵账给我的,算二手,抵账过来价值没那么夸张。新车是两百多万,但这台当时抵账来的,实际价值并不高。而且,两百多万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方副市长还是觉得不妥:“这也太招摇了。我老婆跟了我大半辈子,连这么好的车都没开过。她前阵子还说喜欢保时捷呢。小涛,你开得太张扬了,让你妈开吧。”
小涛急忙反对:“不行,我不能让我妈开。”
小燕笑着劝:“老方,让孩子开吧。等我们和邹老板合作好了,挣了钱,咱再买一辆给自己开也行。”
邹庆也笑着凑合:“哈哈,正好我公司还有一辆抵账来的车。以后合作了,燕姐要出去办事,没车确实不方便。”
小燕满脸笑意:“我这把年纪了,要不我也试试开跑车,是不是挺有意思?真没想到老了还能有热闹。”
邹庆坚持:“那可不行,燕姐您得代表咱们合作的形象。小涛,明天把两辆车的牌照一并办了。”
小燕乐得合不拢嘴:“老方,你看,我都五十出头了,开着跑车能好看吧?是不是得打扮得艳一点?”
当天夜里,这顿看似平常的“家庭聚会”散了,第二天风云突变。方巡抚掌管着四九城的大小事务,市总公司自然也在他监管之下。到了衙门,方巡抚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市总公司老大张宝和的号码,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是我。”
张宝和听到电话马上恭敬回礼:“领导,您好!”
方巡抚直截了当地吩咐:“那个加代、李正光,这事儿你别多问,立刻给我抓捕归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人,听清楚了吗?别管他找谁帮忙,都没用,明白不?”
张宝和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方巡抚继续催促:“快去抓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六个小时之内,我要在市总公司看到他们的影子。六小时后,我会亲自到市总公司慰问一线、视察工作,我希望那时能见到这几个罪犯。明白就回我一声。”
张宝和无奈应道:“行,方总亲自下令,我哪敢不执行,没问题,我这就去抓人。”
方巡抚又补充:“我就不用报案了吧?他做的那些事儿你也清楚吧?”
张宝和小心翼翼地开口:“方总啊,您可能对这个加代不太了解……”
方巡抚不耐烦地打断:“是吗?那你给我说说。”
张宝和刚要出口:“他在四九城……”
方巡抚立即打断:“你是在教我做事吗?赶紧抓人!”
张宝和只得顺着答:“行!行行……”
放下电话后,张宝和自言自语地嘀咕:“你就是爱作。虽说勇哥的父亲退休了,小勇也离开四九城,可你干嘛非要招惹加代呢?这人手段高明着呢,当年对付我,也是不声不响的把我弄得服服帖帖。”
想到这儿,张宝和决定先去和加代通个气,紧接着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代弟,我是宝和……”
10
加代笑着回话:“宝和大哥,您来了。”
张宝和直截了当:“代弟,你和正光他们先去茶楼坐着,我一会儿来把你们接回去。”
加代有点为难:“宝和哥,你看这事儿……”
张宝和打断他:“别多说了。上头方巡抚下了命令,按常理他不该插手,可他突然来个变动,把我弄得措手不及。你们先准备一下,我让田壮带人去,象征性地把你们‘押’回来,然后你们就在我办公室里待着,行不?”
加代应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你快来吧!”
张宝和又交代:“你也赶紧联系疏通的事,我这边先把你关两天。要是方巡抚派人盯着,可能就得关两三天,但我保证不会有人真动你。”
加代满不在乎地说:“没事,那地方我去多了,不碍事,你放心来吧,我等着。”
加代随即给马三打电话:“三儿,来正和茶楼,捕快马上来抓我们!”于是,他把同案的人全都叫到了正和茶楼。
田壮领着一队捕快,摆出一副架势来到茶楼,大声喊道:“兄弟们,楼上那帮犯罪分子很厉害,手里可能有家伙,大家听我号令,谁要是动我代弟一根毫毛,回市总公司我可不放过他!”说完,他朝天一声令下,扯着嗓子喊:“代弟,你壮哥来了!兄弟们,冲!”
上楼后,加代见到田壮,略带埋怨:“壮哥,你弄这么大阵仗干嘛?”
田壮苦笑回应:“没事,我练练身子。我在市总公司呆了这么多年,做梦都没想到会有抓我代弟这一天。”
加代、李正光、高泽健、马三等十六人双手伸出,同声道:“你们铐吧!”随后清脆的手铐声响起,他们被押到了市总公司。
在市总公司一把手张宝和的办公室里,加代叼着烟坐着,张宝和坐在对面,李正光等人挤在沙发上。
张宝和问:“代弟,找人疏通了没有?”
田壮也催促着:“代弟,赶紧想办法。按理方巡抚不该管这事儿,他怎么就插手了呢。”
加代淡淡道:“找人了,等看看他打算咋整。小瑞在外面,有事就让他去办。”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注意,方巡抚到了!”
张宝和对加代说:“代弟,委屈一下,先到审讯室待着,方巡抚来了,我去应付他。”
加代点了点头:“好,那我进去。”
加代、李正光等人自己把手铐戴好,从二楼被带到一楼审讯室,坐下后还把自己拷在了暖气管上。
外面一大帮人簇拥着方巡抚进来,其中有万直在侧。方巡抚一进大厅,就听见张宝和在装腔作势地训话:“加代,你这太不像话了,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先不说别的,你把万总的儿子打成那样,你们这行为简直无法无天,眼里还有王法吗?我不抓你,你都不知道主动投案,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张宝和回头见方巡抚,忙恭敬行礼:“方巡抚,您辛苦了!”
方巡抚点头道:“辛苦了,张捕头。”
张宝和客套地介绍:“那个长得帅气的是加代,旁边三角眼的是李正光,屋里的人都是同案犯。”
方巡抚下令:“把门打开。”
万直端着个小水杯进了审讯室,坐下盯着加代问:“叫什么名字?”
加代冷冷回:“这不写着吗?任加忠。”
万直又盯向李正光:“你就是李正光?”
李正光回应:“正是。”
万直抄起桌上的大茶缸,把水泼到李正光脸上。李正光勃然大怒:“早晚我把你腿打折。”
万直又拿起小橡胶棍,对着李正光的脑袋抽了五六下,李正光头破血流,他吸了口血,吐到万直脸上,讥笑道:“你没劲儿啊,大老板是不是哪儿不行,这点疼算什么。我从刀光剑影里过来的,这点狠不倒我,你朝我心脏上去试试,我都能扛得住,来啊!”
万直喘着粗气说:“我累了,歇会儿再来。李正光,你记住,这次别想出去,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你打残了,我要你血债血偿。”
李正光气得一脚蹬出,身子往万直冲去,手铐把他拽住,万直被这一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又甩了一棍。加代赶紧上前劝阻:“别打了,别打了。”
万直走到加代面前,举起橡胶棒打了加代一下头。
加代冷声警告:“这些年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你的生意怎么做大的,我会好好查。”
万直不屑地回:“是吗?加代,你在四九城,除了张宝和,你还有什么背景?你要查我,等你找人去查的时候,有关部门会跟你说,‘加代的时代过去了’。我们现在和邹庆、邹总一起做事。”
方巡抚开口了:“张宝和,尽快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你得理解他们的心情,孩子被打了,来出气也是人之常情,你能体会吧?”
张宝和连声附和:“受害者家属万总的心情可以理解,要是我儿子腿被打断,我也会去揍嫌疑人,这很正常,我们也没多少好拦的。”
方巡抚面露满意之色,轻轻颔首:“如此甚好。三日之后,我定会持续跟进此案。将他们这些年所为,逐一梳理,罗列清楚,罪加一等,尽早将他们押上刑场。撰写时,务必详尽,让他们身败名裂,听明白了吗?”
张宝和连忙应道:“领导,我已心领神会。”
方巡抚吩咐道:“三日之后,给我个确切答复。若不成,三日后再来一趟便是,我先走了。”
言罢,方巡抚便领着老万等人离去。
张宝和见他们离开,急忙为加代和李正光解开手铐。张宝和责备道:“正光,你何苦与他计较?被铐住动弹不得,岂不是自讨苦吃?”
李正光愤愤不平:“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打一下又如何?不就那么一下嘛。”
张宝和催促道:“快快,送去医务室。”
李正光拒绝道:“去什么医务室?头上挨了两棍子,还去医务室?等我到了那儿,伤口都愈合了。”
言罢,李正光跑到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用水冲洗伤口,拿起香皂涂抹头上,再用水冲净,随后找了个创可贴贴在伤口上,说道:“搞定!”
加代则在一旁思索如何摆脱困境,如何对付方巡抚,如何制服万直。他拨通了张茅的电话:“茅哥,我是你代弟啊。”
张茅关切地问道:“兄弟,怎么了?在四九城过得如何?”
加代诉苦道:“不太好。顶替你位置的方巡抚让宝和把我抓了进来,还把我打得够呛。”
张茅惊讶道:“他真打你了?”
加代继续说道:“可不是嘛,你走后,四九城各部门的人几乎都换了。我现在除了田壮和宝和,也没时间结交其他人。现在一把手是谁啊?”
张茅解释道:“一把手你无需理会,他从不插手这些事,一般都是老二闹腾,老三挨揍,老大就等着聊天说话。你还不清楚这规矩?所以说老二手中往往权力最大。那个姓方的,我和他接触也不多。”
加代评价道:“那家伙就是个笑面虎,口是心非。有的人想捞点好处,他就直接动手。有的人呢,你得猜,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就不行。所以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茅问道:“怎么着,你想收拾他?”
加代坚定地说:“我必须把他搞定,不搞定他,我……我总不能在这牢房里待一辈子吧?你想啊,在电视上的法制栏目里看到我,那多别扭啊,是吧?我得琢磨怎么出去。
等你们走了,我还得重新梳理关系,对吧?我不能让人觉得,没了张茅哥和勇哥,我就一无是处了,对吧?”
张茅提醒道:“可关键是,你得先出去啊。”
加代无奈地说:“是啊,现在宝和上面的方巡抚紧抓不放,我就得在这儿耗着。在这儿也不怎么受罪,但谁愿意老待这儿啊,是吧?”
张茅建议道:“勇哥现在也不在四九城了,找他不太方便,你给勇哥打个电话怎么样?”
加代一听,第一条路就堵死了,张茅让他找勇哥呢。
加代想起勇哥去上海前跟自己说的话:“代弟,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要去上海了,以后找我,是因为想我,没别的事,就来上海喝喝酒。我有两个闺女,没儿子,就想抱抱我干儿子任天。”
但张宝和不知道勇哥跟加代说的这些,便说:“代弟,实在不行,给你勇哥打个电话吧。毕竟是你大哥,他不会看着你有难不管的。”
加代解释道:“勇哥去上海前就说,别让他觉得人走茶凉,他受不了!这也是他去上海的一个重要原因。”
加代现在都想抽自己两巴掌,离了勇哥,真是寸步难行。
加代思来想去,也没想出第二个能帮自己的人,还是给上海的勇哥打了电话。勇哥一看是加代,“代弟啊,代弟终于想起哥来了?”
加代沮丧地说:“勇哥,这回恐怕还得让你失望。”
勇哥问道:“又出事儿了吧?现在我不是说你。咱俩是朋友,是哥们儿,咱俩处的是啥?加代,你一口一个勇哥叫着,我问你,你真从心底里拿我当哥了吗?”
加代连忙说道:“勇哥,你听我说。”
勇哥说道:“代弟,你先说,我听听。”加代恳求道:“勇哥,我真是没辙了。我现在被张宝和给逮住了,挺尴尬的。虽说咱俩都认识他,他也不会太为难我,但关键是上面有人压着他呢。现在方巡抚顶替了我茅哥的位置,是他把我抓起来的。勇哥,你能不能给打个电话帮个忙?”
勇哥疑惑道:“咋回事儿啊?”
加代保证道:“勇哥,我以后真不敢了。我以后做事一定先想清楚,尽量不给你们找麻烦。等我出去了,我得好好跟四九城新来的那些部门领导打交道。这次还得靠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吧!”
勇哥追问道:“你刚才说啥来着?”
加代重复道:“我说你能不能跟那边说一声,把我放出去。我好去跟新上任的这些人联络联络感情,不然以后有啥事太难办了。像以前茅哥在的时候,我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勇哥感慨道:“代弟,咱俩从八九年到现在九九年,也玩了十年了吧?”
加代附和道:“是啊,勇哥,十年了。”
勇哥继续说道:“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这十年是你最风光的时候。在深圳你是深圳王,回到四九城又有张茅他们罩着你,田壮他们也帮你,各部门你都挺熟。但我要告诉你,再风光也有过去的时候。你这十年玩得太狠了,还想再辉煌十年?再高光、再辉煌?”
代弟啊,人这一辈子,辉煌个一回两回就够了。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把关系处好的,就像你说的,我在四九城或深圳的时候,你能安心。眼看我这辈子最闪亮的十年都快过去了,我都认了,连上海都来了。加代,你比我小勇还猛吗?还打算再冲个事业高峰?
世事难料嘛!代弟,钱有了,名响了,兄弟围一圈,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还想咋样?当皇帝去啊?
我爸不就干了两届嘛,到时候不也得退?还想连任三届四届的?没必要,也不现实!四九城洗牌不就是为了换人嘛?说实话,没让你们卷铺盖走人就不错了!
以后啊,你得学会收敛点。这次勇哥不是不帮你,我相信你有本事摆平。解决了这事儿,我希望你下半辈子能低调点,别太横,也别太算计。再说了,你也没那机会再折腾了,懂我意思不?
加代应道:“行嘞,我知道了。”
勇哥劝道:“代弟,咱俩都风光过。四十好几的人了,下半辈子咱就喝喝茶,玩玩虫儿,行不?”
加代感激道:“知道了,这十年你够意思,谢了……”
勇哥挂了电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明白,啥年纪干啥事。知道啥时候该撤,这才是聪明人。
加代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懵了。张宝和也愣了,脸都绿了。李正光也开始琢磨:加代管不了我们,他背后的大哥也管不了他,那我们不就等死嘛?
咋办?加代这回真没辙了……
这时,加代手机又响了,一看是静姐,眼眶都湿润了。
静姐问道:“老公,啥时候回家啊?去单位晃一圈就回来吧,让人怪担心的。”
加代无奈地说:“静啊,可能回不去了。”
静姐疑惑道:“回不来是啥意思?天儿还等你吃饭呢。”
加代解释道:“这事儿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你跟孩子先吃饭,行不?我这阵子可能出不去了。”
静姐提议道:“哎,要不让宝和哥给想想办法,不就行了?”
加代分析道:“宝和是能想办法。可他要是真放了我,他自己不就完了吗?上头盯着呢,他哪敢啊?再说了,就算他想放,我也不能出去,那不是给他添乱嘛?”
静姐担忧道:“老公,我不能看着你关里头啊。你要是出不来,我以后可咋活呀?”
加代安慰道:“得了得了,让我先冷静冷静。在里头待几天,我也好好想想。”
静姐试探道:“勇哥那边,能不能……”
加代打断道:“打住,别提勇哥了。这十年勇哥没少帮我。你在家该吃吃该喝喝,别瞎操心。我缓两天,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咱就把小天好好养大,行不?”
说完,加代就把电话挂了。
都说想当大哥的女人,可哪那么容易啊?大哥的女人,既能跟大哥享福,也能跟大哥共患难,给大哥分忧解难。
加代是关里头了,可大哥的女人还在外头呢!
大哥的女人也是肉长的。挂了电话,静姐一把搂住儿子小天,哭开了。她想都不敢想,要是加代真在里头待一辈子,或者更糟,下半生可咋活啊!
小天三岁半了,精灵得很,看静姐哭得那样,就说:“妈妈,爸爸要是有事,给小勇大大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小天这话给静姐提了个醒。
静姐问道:“小天,妈妈教你说话,你会说吗?”
任小天自信地说:“妈妈,我什么都会说。”
静姐吩咐道:“行,妈妈一会儿给小勇大大打电话。你接过来,就说‘小勇大大,我爸爸被关起来了,妈妈说我以后可能没爸爸了’,记得说得可怜点儿,知道不?小勇大大一听就懂了。”
任小天应道:“我知道了。”
静姐抹着眼泪,给勇哥打了电话。勇哥一看是加代家来电,“喂,静儿啊。”
静姐问道:“勇哥,吃饭没呢?”
勇哥回答道:“刚吃完,咋了?”
静姐掩饰道:“没啥事儿。”
勇哥猜道:“是为加代的事儿吧?”
静姐否认道:“不是加代的事儿。小天这两天老捣蛋,老问爸爸呢,我说爸爸可能回不来了……我让小天跟你说两句。”
小天喊道:“小勇大大!”
勇哥应道:“小天呀,咋了?想大大了是吧?别叫大大,我不是你干爹嘛,叫爸爸!”
小天哭诉道:“小勇大大,妈妈说爸爸再也回不来了,我以后就没爸爸了。”
勇哥安慰道:“谁瞎说的?谁能让你没爸爸?爸爸那么好……”
小天继续哭诉:“你别骗我,妈妈刚说爸爸得被关很久,可能还会被执行枪决。小勇大大,你得救救爸爸!我以后没爸爸了,多可怜啊!”
勇哥安抚道:“小天儿,你听我说……”
小天威胁道:“你要是不救爸爸,我以后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来我家吃饭我就藏起来!”
勇哥喊道:“小天儿,小天儿……”
电话挂了。这三岁孩子,啥都懂啊?
勇哥赶紧回拨过去,“静儿啊……”
静姐哭诉道:“勇哥,小天儿要没爹了,多可怜呐,这可咋整?以后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咋活呀?有人欺负我咋办?小天儿没爸爸,还不被欺负死?”
勇哥无奈道:“静儿,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你把电话给小天儿,我问问他,谁说能让他没爸爸的?这不是戳我心窝子嘛!你们咋能跟孩子说这些?
我希望在小天儿眼里,小勇大大可是很厉害的!这孩子咋啥都往外说,是不是你教的?那以后他长大了,我咋面对他啊?”我咋还去你家呢?我要真想抱抱小天,他再藏起来,我还得满屋子追着他跑啊?赶紧让他接电话,快点!
任小天喊道:“大大!”
勇哥应道:“哎,小子,你得改改对我的看法。我现在就想办法,行不?虽说大大不在四九城了,但威信还在呢,知道啥叫威信不?大大也认识不少人,动你爸那肯定不合适,我不也跟你爸似的嘛,对吧?”
任小天怀疑道:“我才不信呢。”
勇哥保证道:“你还不信?”
任小天要求道:“你做出来给我看看,你让我爸回家,我就信你。不然以后我连大大都不叫了。”
勇哥解释道:“我不是不管你爸,我是想让他锻炼锻炼......”
静姐一使眼色,任小天立马大哭起来......
勇哥慌了:“哎呀,孩子,咋还哭上了?别哭,我马上办,马上办,别哭了,乖......”
勇哥被这个三岁的小家伙弄得有点烦,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加代,真折腾人......
勇哥想到了管人事调动的部门,他们能让方巡抚上位,也能让他下来。于是打了个电话:“张叔,我是小勇。”
张叔应道:“哟,小勇啊,咋了?”
勇哥问道:“张叔,忙不忙啊?有点事儿想跟您说。”
张叔爽快道:“你说吧,还特地打个电话来。”
勇哥说明道:“张叔,我现在在上海呢。我家老爷子说退就退,啥也不想听了,啥也不想掺和了。现在有点事儿得麻烦您。”
张叔问道:“你说。”
勇哥继续说道:“四九城的方巡抚您知道吗?”
张叔回答道:“知道,新上来的。咋了?你说。”
勇哥恳求道:“他把我一个铁哥们儿给抓了,关市总公司里了。那家伙跟我关系铁得很,就跟亲兄弟似的,他儿子还是我干儿子呢,我可心疼了。麻烦您跟下面说一声,别难为我那兄弟了。再难为他,我可得回四九城一趟了,行不?虽然我老爸已经不在位了,但他说啊……”
张叔说道:“小勇,我懂你啥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你老爸以前可是我的老上司,记得帮我向他问好。小勇,有空来北京,上叔家来玩哈。”
小燕和小涛去办车牌了,方巡抚坐在官衙里美滋滋的,心里正盘算着邹庆一年能给他捞多少银子呢,突然电话响了,“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里是衙门部。”
方巡抚赶紧说道:“大人,您好!”
衙门部的人说道:“先别挂,我这就把电话转给我们头儿。”
老张接起电话:“喂?”
方巡抚问候道:“哎,大人,您好!”
老张问道:“工作进展咋样?有啥难题没?难度大不?”
方巡抚回答道:“没啥难度。”
老张责备道:“瞎扯!没难度我电话一来难题就来了?小勇刚才给我来电话了,你知道他老爸是谁吧?虽然退休了,但他可是我多年的老领导,没他就没我的今天。
你居然把小勇的亲弟弟加代给抓了?听说你还想往死里整?你吃了豹子胆了?我告诉你,你要真敢这么干,我就给你换个岗位。我觉得你既没眼色,也没工作能力。懂了吗?”
方巡抚辩解道:“不至于吧?咋可能是亲弟弟呢?一个姓任,一个姓李。咱们是不是对他们家太客气了?毕竟他都退休了,也不在北京了。”
老张提高音量:“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方巡抚重复道:“我是觉得咱们对他们家有点太客气了,没必要嘛。加代、李正光在北京犯的事儿可不小。”我这边真没法放啊。
老张命令道:“瞎扯啥,你给我麻溜站起来,站着说!”
方巡抚求饶道:“大人,您看这事儿?”
老张训斥道:“自打去了京城,天天方总方总的,你是不是被叫迷糊了?得了,你从这位子上挪挪窝吧,我立马找人跟你换班,这案子你就别掺和了。
回头你看看想去哪个部门,自个儿挑,要不我说一个,你去乡镇管计划生育咋样?轻松得很,发发小毛巾啥的。我觉得你这能耐,也就适合干乡镇这点事儿了。行了,下午人就过去接手,你准备准备交接吧。”
“啪嗒”一下,电话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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