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蒋砚礼轻咬女军医耳朵,我没闹,转身赴京求学,他发了疯寻我
1982年6月底,岭洲女高。
校园里热闹非凡,一条鲜艳的红色大字横幅特别醒目,上面写着:“怀揣北大梦想,领跑璀璨人生。”
横幅下方,北大导师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地喊道:“萧书蔓同学,恭喜你以709分的优异成绩被我院录取。”
他边说边双手递出一份录取通知书,接着又热情地说道:“这份录取通知书,是我们送给你的首份礼物。8月30日早上八点,我们会派专车接你前往北京。”
萧书蔓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双手虔诚地捧着手中鲜红的录取通知书,眼睫微微发烫,她轻声回应:“好,谢谢老师。”
她微微弯腰,恭敬地向导师道谢告别,然后转身离开了高校。
一路上,她紧紧攥着通知书,脚步轻盈得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欢快地往家走去。
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高中三年的拼搏有了丰厚回报。此刻,萧书蔓的内心满是喜悦,嘴角一直上扬着。
当路过军区训练基地时,她的目光被那道挺拔的绿色身影吸引。
此时,蒋砚礼正神情严肃地训练新兵。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而坚定。
“立正!”他大声发出一声响亮的军令。
“稍息!”紧接着又一声命令从他口中清晰地发出。
轻柔的风缓缓拂过,吹起他额前的几缕头发。
记忆如潮水般悄然涌动,萧书蔓下意识地把录取通知书放进藏青色背包。
十年前,她的父母因过度劳累,不幸在研究岗位上牺牲。
那时候,小小的她孤苦伶仃,险些沦为孤儿。
就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十六岁的蒋砚礼向她伸出温暖的手,他声音温和地说道:“要不要跟我走。”
萧书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大哥哥,点了点头。
就这样,她跟着蒋砚礼度过了八年时光。从那时起,蒋砚礼成了她名义上的小叔。
蒋砚礼把她带到军属大院后,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起来为她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
“书蔓,多吃点鸡蛋,长身体呢。”他总是这样关切地说。
在那个很多人觉得女娃没什么用的年代,他却坚持让她读书。
“书蔓,知识能改变命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在物质方面,他从不吝啬。
看到别的女同学戴着流行的发饰,他会说:“书蔓,我也给你买个更漂亮的。”
看到漂亮的裙子,他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书蔓,试试这条裙子,肯定好看。”
遇到美味的西式糕点,他也会带回来:“书蔓,尝尝这个糕点,可好吃了。”
而且他买的东西比别人的更精美、更出众。
院里的人都打趣说:“蒋砚礼军装下的那抹柔情,只在她萧书蔓面前展现。”
青春的懵懂,让爱意在时光中渐渐滋生。
有一天,萧书蔓鼓起勇气,红着脸对蒋砚礼表白:“蒋砚礼,我喜欢你。毕业后,我做你妻子好不好?”
她接着又认真地说:“我会像院里的军嫂一样,为你打理生活,贴心照顾你。”
可那天,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蒋砚礼却突然板起脸,眉头紧皱:“萧书蔓,你学的礼义廉耻都丢到哪去了?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萧书蔓眼眶泛红,带着一丝倔强,大声说道:“我和你没有亲属关系,也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去站军姿,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结束!”蒋砚礼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随后,她在大院门口伫立了整整六个小时。
一开始,她还能挺直腰板,可时间一长,她的双腿开始颤抖。
“坚持住,萧书蔓,不能轻易放弃。”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即便身体早已体力不支,她却依旧倔强着,不肯轻易屈服。
终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度睁开双眼,看到蒋砚礼坐在床边,她虚弱地喊了一声:“小叔……”
蒋砚礼的态度总算稍微柔和了些许,他轻声说道:“书蔓,你还年幼,分不清爱情与依赖。等你长大之后再说。”
萧书蔓眼眸微微一亮,误以为蒋砚礼的意思是等她长大后便能和他在一起。
于是,从那天起,她便努力提升自我,每天都认真学习,只为日后能够配得上他。
那时,她年仅18岁,而蒋砚礼24岁,一切仿佛都恰到好处。
一个月前,成年礼过后,她精心写了一封情书,怀揣着它,打算再次向蒋砚礼告白。
她边走边想:“小叔,我已经长大了,这次你一定会接受我的。”
然而,当她路过军区大院的榕树下时,却意外听到了他和战友的交谈。
“蒋队,恭喜你总算把媳妇盼大了,打算何时和许可欣把亲给定下来?”战友笑着问道。
“下个月。”蒋砚礼的声音轻柔,却如同一支锋利的箭,刹那间将萧书蔓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原来,他日夜期盼着长大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而是许可欣,军区新招来的唯一女军医。
那一刻,萧书蔓只觉得,自己这些年过五关斩六将般的努力,就像梦幻泡影。
那些努力,在瞬间就破碎了,碎得彻彻底底。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道凛冽又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把她从乱如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萧书蔓缓缓抬起头,就看到收队归来的蒋砚礼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身姿挺拔,眼神却带着几分不耐烦。
蒋砚礼皱了皱眉头,说道:“书蔓,高考都结束了。
你得好好准备填报志愿的事儿,别再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他以为,萧书蔓又像从前一样,偷偷跑过来看他。
语气里,满是不悦。
萧书蔓十分平静地回应:“小叔,你误会了。
我刚从学校回来,只是碰巧路过军区而已。”
她这反常的冷静,让蒋砚礼不禁微微一怔。
他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蒋队,可欣嫂子来找你了。”
蒋砚礼看了看萧书蔓,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查阅资料挑大学。
等你高考成绩出来,我送你一份礼物。”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朝着许可欣跑去。
许可欣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萧书蔓站在原地,看到许可欣拿出手绢,轻轻地为蒋砚礼擦拭着汗水。
他们站在一起,那画面,就像一幅绝美的画卷。
国士佳人,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萧书蔓默默收回目光,重新拿出录取通知书。
她嘴角微微上扬,真心地说:“小叔,离开你,前往北大,便是我十八岁这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萧书蔓回到家中,就开始认真研读导师给的教科书。
她一头扎进书里,看得如痴如醉。
直到晚上十点,她的肚子咕咕作响,才突然惊觉自己还没吃晚饭。
她下楼煮好面,端到餐桌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蒋砚礼沐着月光归来,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他薄唇轻启,问道:“怎么这会儿才吃晚饭?”
随着他慢慢走近,萧书蔓闻到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小雏菊香气。
那香气,曾经让她无比沉醉,现在却让她有些恍惚。
她不禁一怔,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回应道:“刚在看书,忘了时间。”
蒋砚礼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她,说:“在南街新开的饰品店买的。
可欣喜欢,也给你带了一个。”
他对她的好,一直都没有变。
只是,这份偏爱,已经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
“谢谢小叔。”
萧书蔓神色平静地接过礼盒,可眼中却没有一丝欣喜。
蒋砚礼眉头微蹙,他察觉到了萧书蔓的疏离。
他伸手,想安慰她两句。
可手伸到半空,又缓缓放下了。
他心想,萧书蔓可能是因为他定亲的事儿在闹脾气。
过几天,她就会好的。
“好,那你吃完早些休息。”
说完,蒋砚礼便上了楼。
餐桌上,萧书蔓独自吃完面。
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吃完后,她才回到房间。
她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条中式淡蓝色丝绸发带。
这条发带,确实是她喜欢的风格。
以往收到礼物,她总会立刻拉着蒋砚礼,一起搭配裙子和发型。
她会兴奋地转着圈,让蒋砚礼评价好不好看。
可如今,萧书蔓只是瞥了一眼,就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她走到一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皮夹本子和一支英雄钢笔。
她坐下来,提笔写道:“6月30日,小叔送淡蓝色发带,预估:4块。”
写完后,她望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
那些记录,全是这些年蒋砚礼送她的礼物、给她的学费和伙食费。
她仔细地算了算,大致得出一个金额。
再加上自己这些年获得的奖学金和攒下的压岁钱。
她想着,再利用这个暑假打些零工,应该能还清了。
计划妥当后,萧书蔓合上记账本,关了灯。
她躺在床上,很快就安然入睡了。
……
次日清晨,萧书蔓早早起床。
她洗漱完毕,刚下楼。
就看见蒋砚礼换下军装,穿上了白衬衫,还系上了领带。
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英俊潇洒了。
萧书蔓脚步一滞,恍惚间忆起,一年前蒋砚礼生日。
那时,她省下饭钱,买了一条领带送给他。
蒋砚礼随意地瞥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东西,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在军区里,每天都是摸爬滚打地过日子。
这东西对我来说,根本用不上。
你的钱,不该花在这上面浪费。”
萧书蔓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蒋砚礼脖子上的那条最新款领带上。
那领带款式新颖,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瞬间就猜到了是谁送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
她轻轻抿了抿唇,努力收回飘散的思绪。
然后,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小叔,早。我去学校了。”
蒋砚礼听到她的话,缓缓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萧书蔓坦诚地回应道:“没错。不过今天是去参加毕业礼。”
实际上,蒋砚礼之前是应允过她的。
他说过,要是有空,一定会出席她的毕业礼,不会错过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可是,看着他现在这一身精心打扮的模样,萧书蔓心里清楚得很。
他没空,而且早就把答应她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蒋砚礼望着她,张了张嘴,出声唤住了她:“萧书蔓……”
“砚礼哥。”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清甜的嗓音,如同银铃般清脆,瞬间就压过了蒋砚礼的声音。
许可欣身着一条红色碎花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盈盈地走进来,看到正在门口换鞋的萧书蔓,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浅笑,说道:“书蔓也在呀。”
萧书蔓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许可欣莲步轻移,走向蒋砚礼,娇嗔地说道:“你这领带系得歪歪扭扭的,多不好看呀。我来帮你系吧。”
蒋砚礼语调温柔,轻声应道:“好。”
两人之间的互动亲昵自然,就如同呼吸一样平常。
萧书蔓看着他们,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小叔,你们聊,我去学校了。”
蒋砚礼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忙地应道:“我陪可欣试完定亲礼服,就赶去参加你的毕业礼。”
“不去也无妨,你们好好逛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毕业典礼我自己去就行。”萧书蔓淡淡地说道。
萧书蔓的拒绝,让蒋砚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躁郁。
他皱了皱眉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可欣脸上却笑意盈盈,柔声说道:“是啊砚礼,书蔓长大了,你也该学着放手啦。”
“再说我们和裁缝约的时间快到咯。”
蒋砚礼听后,这才点了点头。
他和许可欣并肩从萧书蔓身旁走过,那亲密的样子刺痛了萧书蔓的眼睛。
吉普车很快在院外发动,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车子缓缓驶离,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
目睹这一切的隔壁军嫂走了出来,她满脸关切地出声安慰仍站在原地的萧书蔓:“书蔓,你别多想。就算你小叔结婚了,你依旧是他侄女,不会变的。”
许久,萧书蔓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嗯,不会变。”
蒋砚礼自此只会是她的小叔,不会再有别样的关系。
万里晴空下,毕业礼迎来了美好的日子。
阳光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萧书蔓刚走进学校,好友林若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激动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若兴奋地说道:“书蔓,你太厉害了,居然被北大导师抢先录取!”
“只是……你要去北京,离岭洲三千多公里呢。你就不怕你小叔爱上别人?”
林若是唯一知晓她对蒋砚礼心意的人,也是知道她毕业后打算表白的人。
萧书蔓却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轻笑:“不怕,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而且要定亲了。”
“啊?这怎么可能?”林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高一那会儿,你刚住校认床,你小叔完成任务后连夜开车给你送家里的床单被褥。”林若掰着手指头,细细地说道。
“高二那年,你生理期时,你小叔不仅一日三餐为你送饭,还贴心送上红糖水,他对你的偏爱可是众人有目共睹。”
“高三的时候,你被隔壁学校男生骚扰,你小叔二话不说就出面整治男校风气,还在你宿舍外守了好几个夜晚。”
“他对你的心思如此明显,分明就是把你当作未来媳妇来培养啊。”
林若满脸带着难以置信,细细诉说着蒋砚礼这些年对萧书蔓的种种付出。
萧书蔓的脑海中也不禁回忆起这些往事,那些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她的眼前闪过。
半晌后,她只是笑着接过话茬:“他对我的偏爱的确不假,但这与爱情并无关联。”
“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如今北大便是我的向往之地。”
林若见她如此平静地说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慢悠悠地来到礼堂。
礼堂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穿着毕业服的同学,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他们找好位置,摆好姿势,“咔嚓”一声,毕业照拍好了。
拍完照后,两人便分开了。
萧书蔓并没有着急回家。
她慢悠悠地漫步在校园里,每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光斑。
路边的小花小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和她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那青葱岁月,是最为纯洁也最为难忘的时光。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宣誓墙前。
宣誓墙前人山人海,同学们都围在那里,看着墙上满屏的粉笔字。
萧书蔓踮起脚尖,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写的内容。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行字:“早日毕业,早日追到‘他’。”
那个“他”,正是她的小叔蒋砚礼。
这是她高二那年写下的。
此刻,粉笔的颜色已然褪去,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儿,萧书蔓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着那行字,然后慢慢擦掉了它。
墙上那空白的一角,仿佛在静静见证着这场无声的告别。
夕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学校里的人大多都已离去,校园变得安静起来。
萧书蔓走出校门,回头看了看那熟悉的校园,正式与青春作别。
傍晚时分,她回到家中。
一打开门,就看到许可欣也在客厅里坐着。
而蒋砚礼正在厨房亲自做菜,厨房里传来阵阵油烟味和饭菜的香味。
萧书蔓冲许可欣点了点头,放下背包,打算去厨房帮忙。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许可欣拉住了。
“书蔓,你就别插手了,砚礼哥说要亲手给我做饭呢。”许可欣笑着说道,那语气里,仿佛她已然成为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许可欣拉着萧书蔓坐到沙发上。
她兴致勃勃地说起今天她和蒋砚礼约会的事情。
“我们去新城区看了电影,那电影可好看了。”许可欣眼睛亮晶晶的。
“看完电影后,我们去老爷爷那里喝了可乐、吃了汉堡,味道棒极了。”
“而且哦,砚礼哥还亲了我呢。”许可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萧书蔓沉默着倾听,这些都是她曾经所期盼的,和蒋砚礼成为男女朋友后一起约会的场景。
如今这些场景一一实现,只是女主角却不是她。
萧书蔓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听起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呢。”
然后,她起身以看书为由回到了房间。
她轻轻地关上房门,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吃饭时,萧书蔓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走到餐桌前,看到餐桌上放着辣椒和花椒的菜,心里“咯噔”一下。
她皱了皱眉头,慢慢放下了筷子。
萧书蔓是北方人,口味清淡,还对面粉过敏。
刚来大院的第一个月,她因吃不惯岭洲菜,连着瘦了好几斤。
蒋砚礼从不下厨,可那段日子,他每日早起,向院里一位做北方军嫂的人学习厨艺,只为给她做饭。
自那之后,餐桌上,花椒自此销声匿迹。
许可欣笑意盈盈,热情地说道:“来,尝尝你小叔的手艺。”
说着,她拿起筷子,往萧书蔓碗里夹了好些菜。
萧书蔓看着碗里的菜,小心翼翼地专挑没沾花椒的菜吃。
才吃了两口,萧书蔓便觉不适。
她的喉咙开始发痒,身上也渐渐泛起了红疹子。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轻声道:“小叔,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话落,她打算回房吃过敏药。
可还没转身,蒋砚礼冷着脸开了口。
“萧书蔓,我把你宠坏了,连待客之礼都不懂。”
“可欣还在,哪有你甩脸色离席的道理。”
蒋砚礼以为她在闹脾气。
萧书蔓无奈,赶忙解释:“小叔,我花椒过敏,你做的菜我吃不了。”
蒋砚礼闻言一愣,目光落在她纤细手臂泛起的红疹子上。
他眉头微蹙,习惯性上前查看。
萧书蔓却先一步起身,说道:“小叔,我先回房吃药了。”
说完,她便匆匆上了楼。
回到房间,她找出防敏药,吃了下去。
药效渐起,她感觉身上没那么痒了,便浅浅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楼下没了动静。
想来,许可欣已经离开了。
萧书蔓打开房门。
竟看到蒋砚礼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抱歉,许久没做菜,忘了你不能吃花椒。”
萧书蔓笑着摇头:“没事,不严重,吃过药好多了。”
她知道他是无心之失,并未放在心上。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两人相对无言。
从前,他们之间氛围并不这般尴尬。
那时,萧书蔓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会把学校里的小事都讲给蒋砚礼听,而他也会耐心倾听,记住每一个细节。
过了许久,蒋砚礼才又开口:“好,那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几天,许可欣来得愈发频繁了。
她每次来,都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在这小院里晃悠,仿佛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
萧书蔓不想打扰他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尽可能地待在自己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
坐在书桌前,摊开书本,做着进北大的学习计划。
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可思绪偶尔还是会飘到外面的客厅。
眼看离开的日子渐近,萧书蔓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失落。
她提前整理好冬装大衣,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纸箱里。
然后,她抱着纸箱,出了门,去邮局寄往北京。
这天,她从邮局回来,老远就听到屋内传来陌生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种颐指气使的腔调,在屋子里回荡。
“可欣啊,等你嫁过来,这屋子得好好收拾收拾。”
“你瞧瞧这黑白电视,都旧得不行了,画面都模糊不清,看着就闹心。”
“还有这些花盆,放家里占地方,花也长得不咋样,找时间清理掉。”
“这窗帘,小家子气十足,颜色也土气,家里没个女主人打理就是不行。”
走进屋子,萧书蔓看清,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头发盘得紧紧的,脸上带着一种挑剔的神情。
许可欣看到萧书蔓回来,脸上旋即堆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有些刻意,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得意。
“书蔓,这是我阿妈。”
“砚礼哥说今晚咱们一块儿出去吃顿饭,也好彼此熟悉熟悉。”
萧书蔓礼貌地向许母打了招呼,轻声说道:“阿姨好。”
随后便先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这就是赖在砚礼家白吃白喝的侄女?果真没教养!”
“进门也不知道跟长辈多寒暄几句,一点礼数都不懂。”
“你瞧瞧她那房间那么大,浪费空间,回头把它腾出来,给你弟弟住,可不能便宜了她这个外人。”
房间并不隔音,萧书蔓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她手上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动作不紧不慢。
的确,这间房很快就能腾出来了。
天色渐暗时,蒋砚礼从军区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可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萧书蔓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们三人坐在一起。
许可欣靠在蒋砚礼身边,笑得很灿烂,许母也满脸笑意。
他们欢声笑语,宛如一家人。
萧书蔓收回视线,却不经意间看到被丢在角落里一串破碎的蓝色风铃。
那风铃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贝壳和海螺都断成了几截。
那是十五岁那年,蒋砚礼带她去海边。
他们在沙滩上漫步,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两人捡了贝壳和海螺,一起制作的风铃。
每到夏夜,晚风吹过,清脆的铃声会和蒋砚礼醇厚低沉的声音,一同吹进她心里。
许可欣见状,走上前,脸上带着假惺惺的歉意。
“抱歉啊,这风铃我妈刚才不小心弄掉了,要不我赔钱给你吧。”
“不用,不过是件小玩意儿。”她还没回应,蒋砚礼就抢先开了口。
萧书蔓抬眸看向蒋砚礼,声音轻柔:“是啊,不过是一串风铃,碎了就碎了吧。”
她本就没打算带走,如今破了碎了,也省得麻烦。
就让一切回忆,在此处终结吧。
蒋砚礼看着萧书蔓异常冷静的模样,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从前,萧书蔓十分珍视这串风铃。
每次从学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敲敲风铃,听听海螺声。
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躁郁,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
“砚礼哥,不是说带我和阿妈去吃饭吗?咱们走吧。”许可欣拉着蒋砚礼往外走。
她一只手还拉着许母,动作有些急切。
走到门边,蒋砚礼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萧书蔓,开口问道:“你不去吗?”
萧书蔓轻声说道:“我还有些书要看,你们去吧。”
蒋砚礼薄唇紧抿,看了她一会儿,才回应道:“好,那我让饭店打包一份你爱吃的。”
萧书蔓点了点头:“谢谢小叔。”
蒋砚礼闻言眉头一皱,她何时对他如此客气有礼了。
可容不得他多想,许可欣的催促声传来:“砚礼哥,走吧,我都饿了。”
很快,院子外传来吉普车发动的声音。
那声音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萧书蔓回到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有些失落。
她将床头柜上自己和蒋砚礼的合照收了起来。
照片里的两人笑得很开心,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至此,她的东西差不多都清理好了。
萧书蔓并未等候蒋砚礼打包回来的食物。
她走进厨房,打开炉灶,烧上一锅水。
水开了,她把包好的小馄饨下进锅里,用勺子轻轻搅拌。
不一会儿,小馄饨浮了起来,香气弥漫在厨房里。
她盛了一碗小馄饨,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
洗漱完毕后,她便早早睡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期待着新的生活。
次日清晨,萧书蔓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发现蒋砚礼的房间整洁且空荡无人。
她轻轻推开窗户,大院里军嫂们的讨论声便传入了耳中。
“咱当家的老贺昨晚被蒋队叫去执行紧急任务了,也不知啥时候能回来。”
“人民子弟兵那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咱们呐,就做好后勤工作,安安心心地等着就行啦!”一位妇女满脸自豪地说道。
“没错没错!”另一位妇女随声附和着,“今儿这天儿可真好啊,我得把孩子他爸的军大衣拿出去晒晒,这样冬天穿的时候才暖和呢。”
从她们这热热闹闹的交谈中,萧书蔓大致知晓了蒋砚礼是去执行任务了。
她抬眼看向墙上挂着的日历,只见日历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12 号。日子啊,是越来越近了。
再过18 天,她就要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篇章。
既然蒋砚礼不在家,那正好提前适应一下没有他的生活。
萧书蔓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清晨,她会细心地给花浇浇水,看着那娇艳的花朵,心情也格外舒畅。
之后,她会去购置一些学习资料,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做好准备。
下午,她就会去图书馆,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看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有时候,她还会抽空去电影院,看两部自己心仪的电影,享受那一段惬意的时光。
许可欣和许母偶尔也会来家里,她们总是搬来一些物品,想要为家里增添一些新的装饰。
她们先是把旧的窗帘换了下来,换上了色彩鲜艳的新窗帘,让房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接着,又换了一个崭新的茶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花瓶。
家里愈发像一个喜庆的婚房了,可不知为何,萧书蔓却觉得这一切变得愈发陌生。
这天,许母一大早就请来了工人,说是要更换家里的旧沙发。
萧书蔓本想悄悄地绕过去,可刚走没几步,就被许母一把拉住了手。
许母满脸笑容地询问:“书蔓啊,你到结婚的年纪啦,有没有对象啊?”
“还没有呢。”萧书蔓淡淡地回应着,随后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不太习惯许母这般突然的亲密举动。
可许母就像没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一样,接着说道:“阿姨有个亲戚家儿子,那可是一表人才啊。就是读书读多了,到现在还单着。阿姨给你介绍认识认识呗?”
萧书蔓轻声拒绝道:“不用了阿姨,我还不想谈恋爱呢,以后还要去上大学呢……”
“你这孩子,咋就不懂阿姨的好意呢!”许母有些着急地说道,“不谈恋爱不结婚,难道你要在砚礼家一直住下去呀?”
“你们又非亲非故的,不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吗?砚礼可是军人,名声可不能受影响啊。”
萧书蔓听了许母的话,陷入了沉默。真的会影响蒋砚礼吗?不过等她去了北京,那些谣言或许就不攻自破了吧。
最终,萧书蔓还是没有答应相亲。
然而第二天上午,萧书蔓正在咖啡馆里安静地看书。
突然,她听到了许母那熟悉的声音:“书蔓,这就是姨说的大侄子,你们聊聊。”
萧书蔓抬头一看,许母正拉着一个小伙走了过来。
许母离开后,萧书蔓看着对面这个长相清俊、衣着整洁的男人。
无奈之下,她开门见山地说:“抱歉,我不想谈恋爱,让你白跑一趟了。”
男人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浮现出理解的温和笑意。
“无妨,我其实也有所预料,只是我大姨还在外面看着呢,所以我还得在这儿坐一会儿。”男人轻声说道。
萧书蔓轻轻点了点头。
原本两人互不干扰,可男人瞅着她手上的生物研究书籍,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你也喜欢生物学啊?”男人好奇地问道。
萧书蔓点了点头:“是啊,我特别喜欢。”
一番简单交谈后,萧书蔓才知晓他同样喜爱生物学,而且还是北大的高材生,今年刚毕业归来。
萧书蔓满脸激动地说道:“那算起来你是我师兄了?”
“嗯,北京的气候较为寒冷,和岭洲可不一样,你一定要多带些厚衣服。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师兄关切地问道。
“行李箱太小了,装不了几件厚大衣……”萧书蔓有些苦恼地说。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蒋砚礼冷冽且含着怒气的声音。
“萧书蔓,你胆子可真不小,竟然还和陌生男人相约去北京?”
萧书蔓转过头,就瞧见蒋砚礼冷着一张脸站在身后。
“小叔,我不是……”
还没等她解释,蒋砚礼便大力攥住她的手腕,全然不顾在场众人的反应,将她带回了军区大院。
一进门,重重的关门声震得窗户都微微抖动。
蒋砚礼眼眸冷沉地说道:“萧书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女孩子要自尊自爱。”
手腕被攥得生疼,又被不问缘由地教训,萧书蔓鼻子有些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那是许阿姨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拒绝了,可她竟擅自把人带了过来。”
“她说,我和你非亲非故的。”
“只有我有了对象,或者是结了婚,才不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小叔,我到底哪里不懂得自尊自爱了?”
萧书蔓满脸委屈,眼眶微微泛红,直直地盯着蒋砚礼。
蒋砚礼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诧异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随后,他便沉默不语。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门外传来警卫员寻找蒋砚礼的声音。
“蒋队,您在里面吗?有紧急事务需要您处理。”
在离开之前,蒋砚礼轻声说道:“别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你要是不想嫁人,那就不嫁。”
“我养你一辈子。”
“至于去北京玩,等今年除夕放假,我再带你去。”
话落,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很快就消失在萧书蔓的视线里。
萧书蔓站在原地,轻轻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丝无奈。
其实,只要蒋砚礼再多问一句。
“书蔓,你去北京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或许他就能明白,她去北京并非游玩,而是考上了北大。
罢了,他既然不关心,自己也没必要再多做解释。
他即将组建家庭,而她也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分开的线,原本就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好在,是她先做出了这个选择。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萧书蔓的脸上。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走进客厅。
只见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早餐。
有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香浓的豆浆。
蒋砚礼那笔挺的身姿站在餐桌旁。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军装,显得格外精神。
一切仿佛又回到往昔,那段还没有许可欣的时光。
可萧书蔓心里明白,过去已然无法回去。
这不过是蒋砚礼对昨日那些重话的一种致歉方式。
“书蔓,过来吃早餐吧。”蒋砚礼说道。
萧书蔓默默坐在餐椅上,安静地享用着早餐。
她拿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包子的馅料鲜美,可她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蒋砚礼环顾四周,突然说道:“看来家里被可欣重新布置了一番。”
“你看看自己房间缺啥,一并换了吧。”
“不用了。”萧书蔓不假思索地拒绝。
她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蒋砚礼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也不再强求。
“那好吧,如果你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吃完早餐,蒋砚礼匆忙赶往部队。
“书蔓,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萧书蔓也离开了家,她回到房间。
她打开衣柜,抱出一个装满儿时旧衣的箱子。
那些旧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留着童年的回忆。
她打算把这些衣服捐给红十字会,去帮扶那些有需要的人。
她想在离开前,把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清理干净。
她把旧衣服一件一件地整理好,放进袋子里。
然后,她提着袋子,走出了家门。
她在红十字会做了义工后才返回大院。
刚进大院,就有个军嫂急切地朝她跑来。
那军嫂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
“书蔓,你可算回来了。”
“你小叔救人时受了伤,你赶紧去卫生院瞧瞧吧。”
“什么?小叔受伤了?”萧书蔓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赶忙朝卫生院奔去。
她跑得飞快,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到了医院,医生告知她蒋砚礼腹部伤口有些感染。
“他的伤口感染了,还发着低烧,需要物理降温。”
萧书蔓重重地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一整晚都没停歇,不断往返于病房和热水房之间。
她的脚步匆匆,身影在走廊里来回穿梭。
她反复浸湿毛巾再拧干。
她的手被冷水冻得通红,可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细心地帮蒋砚礼擦拭胸膛、额头和手心。
她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她期望能帮他降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凌晨三点。
她累得眼皮愈发沉重。
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待蒋砚礼退烧后,她才浅浅睡去。
她趴在床边,头枕着手臂,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清晨,晨曦的阳光洒进病房。
那阳光柔和而温暖,照在两人的身上。
蒋砚礼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胸膛处的一抹柔软。
他的黑眸瞬间一缩,下意识地伸手推开她。
“啊!”萧书蔓被这股大力推醒。
她一睁眼便对上蒋砚礼那冰冷的目光。
“萧书蔓,我说过不许再做这般不知羞耻之事。”
昨晚她实在太累,竟趴在蒋砚礼胸膛上睡着了。
萧书蔓知道他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
这时,换药的护士推门进来。
“哟,蒋队,你真有福气呀。”
“女朋友为照顾你,一整晚都没休息,你可捡到宝了。”
这话一出,蒋砚礼的脸色瞬间更冷。
“她不是我女朋友。”
小护士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她赶忙换好药,匆匆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
萧书蔓看着蒋砚礼紧皱的眉头,再次解释道:“小叔,我……”
然而,蒋砚礼再次打断她。
“萧书蔓,你要去北京玩就去吧,我不会阻拦你。”
许久,萧书蔓释然一笑。
“好。”
她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要去,他就算想阻拦,确实也是无能为力。
天色渐渐破晓,那微弱的晨光一点点洒向大地。许可欣听闻消息后,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她一到医院,一眼就看到了蒋砚礼,整个人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头扑进了蒋砚礼的怀中。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随后夺眶而出,她带着哭腔说道:“你可吓死我了呀!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呀?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蒋砚礼看着怀中哭泣的许可欣,眼神里满是温柔,他伸出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放心吧,为了你,我肯定会护自己周全的,不会让你担心。”
萧书蔓站在一旁,瞧着两人情意绵绵、彼此牵挂的模样。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酸涩涩的。她默默地咬了咬嘴唇,悄然退了出去。
此后的几日里,萧书蔓再没去过医院。
距离她离开,就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了。她把存钱罐抱到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钱倒了出来。
那些硬币和纸币散落在桌上,她蹲在桌前,仔细地数着,认真地盘算着。
她心里想着,这些钱应该足够偿还蒋砚礼多年的恩情了。只是去了北大之后,花钱的地方肯定会很多,往后就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思量再三,萧书蔓决定出门再找些零工。
她走在街上,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运气还不错,她来到一家书画社。书画社老板上下打量着她,看她一副有学识的样子。
老板笑着问道:“小姑娘,你会写字不?”
萧书蔓连忙点头:“会的,老板,我会写。”
老板接着说:“那行,你就帮客人写信、写对联、写婚书这些,行不?”
萧书蔓赶紧应道:“行,老板,我可以的。”
书画社的生意十分红火,每天都有很多客人。萧书蔓这几天早出晚归,忙个不停。
这天,夜幕早已降临,街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她很晚才回到家。
刚要进门,隔壁贺嫂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她,满脸好奇地打听:“书蔓啊,今天我在国茂市场,看到你小叔和可欣妹子在金店挑三金呢。是不是要办喜事啦?你先跟我说说,我好备份子钱。”
萧书蔓微微一怔,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虽说蒋砚礼曾提过和许可欣的亲事快定了,但具体日子她没细问。
她犹豫了一下,只好跟贺嫂说:“贺嫂,我明天问清楚了再告知您哈。”
次日,萧书蔓打算下班后去军区找蒋砚礼。
不料下班时,她一抬头,就见蒋砚礼和许可欣手挽着手走进店里。
蒋砚礼看到她,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
萧书蔓心里有些慌乱,她随口找了个借口:“来帮同学忙,顺便练练字。”
许可欣满脸笑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说道:“真巧啊,我和你小叔定亲礼定在这个月30号。既然你在,婚书就交给你写。”
听到这个日期,萧书蔓愣了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点头说道:“好。”
她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将红纸铺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
然后,她拿起毛笔,将笔尖蘸进墨汁里,轻轻转动着毛笔,让墨汁均匀地附着在笔尖上。
随后,她落笔书写:“蒋砚礼男,许可欣女,两姓联姻,自由恋爱。今日喜结连理,愿你们幸福美满,地久天长。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萧书蔓的字不像寻常女孩那般娟秀,而是刚劲有力,颇有蒋砚礼的风范。
早年,是蒋砚礼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
那时她歪着头,调皮地打趣道:“小叔,我们这样像不像新人写婚书?”
蒋砚礼拿起毛笔,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说:“哪有写婚书字这么难看的,别瞎想,先把字练好。”
自那之后,萧书蔓在书法领域狠下苦功。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精心临摹蒋砚礼的字迹。
多年时光流转,她的字与蒋砚礼的愈发相似。
只是未曾料到,待她字练得炉火纯青时,却是为蒋砚礼和他人书写婚书。
随着“此证”二字稳稳落下,萧书蔓轻轻搁下笔,柔声说道:“写好了。”
许可欣凑近瞧了瞧,眼睛里满是赞赏,她笑着说:“砚礼哥,你看,书蔓写得真好。”
蒋砚礼的目光落在红绸上那与自己极为神似的字体上,深邃的黑眸不禁微微一凝,他的眼神里像是藏着很多东西,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地开口:“嗯,不错。”
萧书蔓静静地望着他们,脸上挂着一抹微笑,那微笑里却带着一丝苦涩,她说道:“小叔,喜欢就好。”
这份婚书,权当是她赠予他的新婚贺礼。
晚上,萧书蔓为客户写完最后一副对联后才下班。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回到军属大院。
她走进家门,瞧见坐在沙发上的蒋砚礼。
明明才几日未见,萧书蔓却无端生出一种陌生之感。
“小叔。”她轻声打了个招呼,便打算回房。
蒋砚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的津贴,递到她面前,说道:“钱不够花就跟我说,你还小,不必过早踏入社会,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萧书蔓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并未伸手去接递过来的东西。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小叔,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我觉得这样很幸福。”
蒋砚礼微微一怔,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
只觉眼前的她仿佛有了变化,不再是往日那个依赖自己的小姑娘。
刹那间,他的胸口竟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心慌。
过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好,你不要的话,我就给你留着当大学的学费。”
“对了,”蒋砚礼又说道,“等30号我和可欣的定亲礼结束,31号我就送你去大学。大学一般1号开学,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要是我去的是很远的大学,小叔也会送吗?”萧书蔓突然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屋子里却格外清晰。
蒋砚礼的眼神瞬间一变,眉头微微皱起:“什么意思?你不是报考的本地大学吗?”
萧书蔓低下头,眼睛盯着地面,淡淡地答道:“没,我就随便问问。”
听到肯定的答复,蒋砚礼那颗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指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回部队训练了,”蒋砚礼说道,“你锁好房门,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迎着皎洁的月色,萧书蔓起身走向挂在墙上的日历。
她伸出手,“呲”的一声撕下代表今天的那一页。
看着撕下的日历,她轻声呢喃:“还剩两天,只剩最后两天了。”
第二天,萧书蔓在书画社领了工钱。
她手里紧紧攥着工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然后她去了集市,集市上热闹非凡。
她精心挑选了气球,那些气球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
又选了红纸,红纸的颜色鲜艳夺目。
还买了几盆漂亮的盆栽,盆栽里的花娇艳欲滴。
她打算把家里布置得更喜庆些。
也算是离开之前,最后尽一份心力。
曾经,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
与蒋砚礼在这间屋子里,共度三餐四季。
一起在清晨的阳光中吃早餐,一起在夜晚的月光下散步。
相伴到老,那是她曾经最美好的愿望。
只是如今,这些都已与她毫无关联。
晚上,蒋砚礼定亲的前一夜。
军区的战友们纷纷前来道贺,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
身着军装,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院子。
他们围坐在院子里,桌上摆满了酒菜。
一边喝酒,一边畅快聊天,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蒋砚礼看到萧书蔓站在一旁,体贴地说:“书蔓,你回房休息吧。”
萧书蔓乖巧地点点头,轻声说:“好的,小叔,你们聊。”
然后她便没有去打扰众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走到行李箱旁,蹲下身子,认真细致地检查行李箱里的物品。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书本摆放得规规矩矩。
她一样一样地查看,生怕遗漏了什么。
在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东西后,她才缓缓拉上拉链。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
一切已然准备妥当,只等明日北大的招生专车前来迎接。
她就能开启新的旅程,就此离开这里。
夜空之中,繁星闪烁,像一颗颗钻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月亮又大又圆,宛如银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突然,一颗流星如闪电般划过夜空。
瞬间绽放出耀眼光芒,照亮了整个家属大院的上空。
“是流星——”有人大声喊道。
“百年难遇呀,看来明天必定是个好日子。”另一个人兴奋地说。
尚未入睡的人们纷纷跑出门外,脸上带着惊喜的神情。
他们对着流星虔诚地许愿祈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萧书蔓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人群里的蒋砚礼。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悠然的笑容。
她双手合十,轻轻闭上双眼,默默念道:“幸福安康。”
这四个字,既是她对蒋砚礼的祝福,也是对自己的期许。
未来的道路,无论多么漫长遥远,她都无所畏惧。
会坚定不移、勇往直前地走下去。
次日清晨七点,鞭炮声与锣鼓声交织在一起。
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锣鼓咚咚锵锵地敲着,热闹非凡。
绑着大红花的迎亲车队整齐排列,一辆接着一辆。
大红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场面十分浩大。
萧书蔓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象。
等到蒋砚礼离开后,她才提着行李箱下楼。
她的脚步很轻,仿佛不想惊扰到这个家。
她来到客厅,将准备好的钱、一封信以及大门钥匙。
小心翼翼地都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看了看茶几上的东西。
“叮!”时钟刚好指向八点,到了和导师约定的时间。
萧书蔓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拿起录取通知书,紧紧地握在手中。
毫不犹豫地打开门,毅然离去。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金色的曙光洒在大地上。
照亮了道路,也照亮了萧书蔓前行的方向。
萧书蔓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向那属于她的北大专车。
刚结束定亲宴的蒋砚礼,坐在车里,眼神有些呆滞。
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
他急忙发动车子,开车往回赶,满心都是担忧。
这场定亲,本就是他早有计划的安排。
一方面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需要有一个家庭。
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萧书蔓彻底对他死心。
可当真切听到萧书蔓祝福他婚姻美满的话语时,
那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针,格外刺耳。
定亲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全是她那张平静的小脸。
蒋砚礼心里琢磨着,这肯定是她在强颜欢笑。
她此刻一定伤心到了极点,
说不定正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得泪流满面。
想到这儿,蒋砚礼心里一阵揪疼,
踩油门的力气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车子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他满心只想着,赶快回到她身边。
路过国贸市场时,他赶紧下车。
在糕点摊前,他仔细地挑选着李记糕点,
一边挑一边想着,这可是萧书蔓最爱吃的。
接着,他又走进饰品店,眼睛在琳琅满目的饰品里搜寻着。
最后,他挑了一款最新款的小饰品,觉得她戴上肯定好看。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些东西应该能把她哄好。
回到大院,不少军嫂看到他,笑着打趣道:
“蒋队,今天不是定亲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蒋砚礼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没多说什么,
便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房间里还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贴着大红的喜字,
可不知为何,却透着一股冷清孤寂的感觉。
蒋砚礼站在萧书蔓房门前,手抬起来又放下,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才轻声开口,声音温柔极了:“我给你买了些李记糕点,来尝尝呀。”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好久,蒋砚礼又问道:“晚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应答。
蒋砚礼轻轻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动作小心翼翼的。
然后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准备给萧书蔓做饭。
大院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不少邻里瞧见了,笑着打趣:
“蒋队,今儿个定亲还抽空回来给书蔓做饭呀,可真疼人。”
蒋砚礼正摆弄着菜碟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语气轻柔地说道:“她就爱吃我做的菜。”
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薄唇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饭菜一道一道地做好了,摆满了一桌子。
可萧书蔓的房间却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蒋砚礼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还没怎么用力,门就轻轻开了。
屋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萧书蔓的影子。
萧书蔓书桌上原本堆得高高的书籍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包装精致的礼物。
那些礼物,蒋砚礼记得可清楚了,都是他送给她的。
他走出房间,目光落在茶几上叠放着的一封信和一个粉色钱袋子上。
他快步走上前,手有点颤抖地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写道:“小叔,我走了,感谢你这些年的悉心照料,这里是抚养费,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了。”
“山高水远,人生之路漫长,往后,我们各自安好,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萧书蔓留。
蒋砚礼捏着信纸的手用力到泛白,指关节都凸了起来。
黑眸瞬间变得冰冷,像结了一层冰。
他从牙缝里挤出愤怒的声音:“萧书蔓,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还学会逃跑了!”
纸张被他捏得咯咯作响,蒋砚礼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戾气,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他沉着脸,猛地拉开萧书蔓的衣柜,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砰!”蒋砚礼用力关上衣柜门,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种种迹象都表明,萧书蔓早有离开的打算。
蒋砚礼又气又笑,嘴里嘟囔着:“这萧书蔓的脾气是越发大了!”
“她以为这样做,自己就会取消定亲?还学会威胁他了。”
萧书蔓是他亲手养大的,他心里想着,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等她在外面吃尽苦头,哭着回来的时候,
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乱跑的后果,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这样任性。
当天晚上,蒋砚礼看着那桌精心做的菜,
越想越气,把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哗啦”一声,菜全没了。
第二天,他又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乎了半天,做了一桌同样的菜。
第三天,他把房间里那些喜庆的装饰一件一件地撤换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第四天,他再也忍不住了,像疯了一样跑遍了全城所有的旅馆和住宿的地方。
可找了一圈,连萧书蔓的影子都没找到。
短短四天时间,一向沉稳内敛的蒋砚礼,变得格外焦躁不安。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开始慌了,满心担忧萧书蔓在外面过得不好,
四处向人打听她的下落。
几个平时和萧书蔓关系不错的军嫂听到消息,都十分惊讶。
一个军嫂说:“蒋队,你定亲那天人太多了,我没留意。”
另一个军嫂说:“说起来,前段时间看见书蔓妹子,大袋大袋地往外寄东西,我当时随口问了一句,书蔓妹子说要去寄衣服。”
“什么时候的事?”
蒋砚礼神色急切,语速极快地问道。
“好久了,好像是半个月以前。”那人回忆着,慢悠悠地说道。
刹那间,蒋砚礼的心尖猛地一颤。
难道萧书蔓那么早就打算离开他了?
忽然,人群中一个军嫂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蒋队,你定亲那天门外停着一辆车,看着标志好像是北大的,书蔓妹子会不会是坐那辆车走的啊?”
闻言,蒋砚礼的脑海中回忆如潮水般翻涌。
那天的确有辆车,当时他并未仔细查看。
只记得两辆车交汇时,那辆车的车窗降了下来。
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萧书蔓怕被他看见,才升起了车窗!
周围人再说些什么,蒋砚礼已然听不真切。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撒开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萧书蔓的学校。
到了学校,蒋砚礼找到了萧书蔓的班主任。
班主任得知他的询问后,十分诧异,瞪大了眼睛说:“萧书蔓同学考上的是北大,她没跟你说吗?”
尽管心底隐隐已有了答案,但在彻底得到证实的那一刻,蒋砚礼还是不可抑制地心神一震。
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学校的。
学校的路,蒋砚礼再熟悉不过。
这些年他接送她上学,走过无数趟。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吗?所以萧书蔓真的从他身边离开了。
蒋砚礼强行压下胸腔的钝痛,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
正巧这时好友沈行过来,看到他收拾行李,便好奇地问道:“找到你的小侄女了?”
“嗯,她考上了北大,我要去找她。”蒋砚礼语气坚定地说。
接着又嘟囔道:“她之前明明说要留在我身边,现在竟然敢跑那么远。”
沈行知晓他这些天的颓废,看到他现在这副重获生机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蒋队,我说句公道话,书蔓妹子估计是因为你要定亲才离开的。”
“你即将成家,她留在你这边不太合适。”沈行拍了拍蒋砚礼的肩膀。
“什么不合适?这里永远是她的家。”蒋砚礼蹙眉,不假思索地回答。
沈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别忘了,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你不是只把她当侄女吗?当长辈的知道孩子考上北大不是应该高兴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蒋砚礼的心尖上。
蒋砚礼的面色闪过一抹复杂。
沈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语重心长地说:“好好想想,看清自己的心后再去找她吧。”
说完,沈行便离开了。
蒋砚礼望着这冷清的屋子,头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明明从前是那么温馨。
他细细打量,才发现许多萧书蔓亲手布置的家具都不见了。
萧书蔓喜欢的白色窗帘换成了红色。
他们一起手绘的花瓶也变成了瓷器。
晚风吹来时,再也没有那轻吟悦耳的风铃声。
这一晚,蒋砚礼坐在客厅想了许久。
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脑海里全是萧书蔓的影子。
天亮时,他有了答案。
他还是要去找她。
直到萧书蔓离开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那些拼命想忘却却不敢正视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萧书蔓考上北大,他很欣慰。
但一想到她要离开三年,蒋砚礼心口一阵闷疼。
他想去告诉她,他当初和许可欣在一起是为了强制自己忽略对她的感情。
蒋砚礼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大院门口。
这时,一个通讯员急匆匆地跑过来,喊道:“蒋队,司令发来急电,川北那边出了重大事件,需要您紧急归队。”
一小时之后,蒋砚礼已然坐在了前往川北的卡车上。
他的手缓缓伸进衣服口袋里,动作带着一丝迟疑。
随后,他掏出了那张纸质地图,那地图已经有些陈旧,边角微微卷起。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北京的位置,眼神变得专注而深沉。
他久久地凝视着,仿佛要把那片区域刻在心里。
渐渐地,他的眼眶泛起了酸胀,那酸胀感一点点蔓延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将地图收起,动作有些不舍。
他望向远方,眼神如利刃般锐利,透着一股坚定。
紧接着,他果断下令:“出发。”
一年后,北大的校园内。
舍友关切地问萧书蔓:“书蔓,今年寒假你还是不回去过年吗?”
萧书蔓温柔地微笑着,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嗯。”
舍友有些担忧地说:“那好吧,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哦。”
停顿了一下,舍友又补充道:“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呀。”
萧书蔓笑着点点头,回应道:“好。”
三位舍友离开之后,萧书蔓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落寞。
她看向镜子中自己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实际上,她已经没有家了,也无处可去。
她心里想着,小叔想必已经成婚,那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想到蒋砚礼,萧书蔓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赶忙拿出钱包,手指有些急切地开始清点里面的钱。
一共有一千五百元,这些钱整整齐齐地躺在钱包里。
这些都是奖学金和她每天放学后打工挣来的钱。
仔细算一算,比欠蒋砚礼的抚养费多出不少。
萧书蔓犹豫了一下,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生活费。
随后,她便快步前往校门口把钱寄给了蒋砚礼。
邮递员收走包裹后,萧书蔓莫名地感到一阵轻松。
她心里默默地想,虽然她和蒋砚礼已经两清了。
但她会永远铭记蒋砚礼的恩情,毕竟是他将她养大。
是他让她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萧书蔓才出去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洁白的羽毛。
听说下雪的北京美不胜收,去年她忙着打工挣钱。
还没去欣赏过,今年她打算去看一看。
她正准备回去,一只宽大的手突然拦在她面前。
“萧书蔓,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去打工吗?”一道慵懒倦怠的声音响起。
萧书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得痞气张扬的脸。
原来是沈燃,北大的风云人物,也是她的师兄。
萧书蔓和他相识于一场窘迫的意外。
“又穿得这么少,你挣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沈燃皱着眉头问道。
他接着说:“都不知道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
话音刚落,沈燃就把耳罩戴在了萧书蔓冻得发红的耳朵上。
萧书蔓双眸瞪大,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刚想开口说话,下一秒,沈燃又给她围上了围巾。
沈燃的动作很熟练,三两下就打好了结。
萧书蔓挣扎着想要脱下,双手不停地去扯围巾。
沈燃冷厉的声音传来:“不许脱,以后还想不想跟我赚钱了。”
这话让萧书蔓瞬间停止了动作。
萧书蔓能在一年内赚到这么多钱,全是跟着沈燃的缘故。
北京的生活开销很大,刚开始的时候,她一心想着尽快还蒋砚礼的抚养费。
她只能干一些苦力活,每天累得腰酸背痛。
后来是沈燃带着她涉足了很多她从未接触过的行业。
比如卖国外的小吃,那些小吃的味道很特别。
还有卖服装,那些服装的款式也很新颖。
沈燃在国外长大,见识广博,知道的远比内地人多。
而且他十分聪明,脑子转得飞快。
再加上他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跟着他,萧书蔓赚了不少钱。
不过,跟着沈燃赚钱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当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萧书蔓初遇沈燃,是她刚到北大的第二个月。
那晚,她在花园路灯下整理学习资料。
突然,她撞见班里校花向沈燃表白。
她赶紧蹲在路灯下,大气都不敢出。
她生怕惊扰到他们,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
时间仿佛凝固,等班花念完情书上的内容。
萧书蔓的腿早已麻得没了知觉。
她站起身活动身体,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萧书蔓尴尬不已,脸涨得通红。
她赶忙道歉:“不好意思。”
几乎同一瞬间,旁边也传来一声“不好意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萧书蔓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沈燃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正温柔地看着她。
他转头对身旁打扮艳丽的校花说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她这样的,看着就乖巧。”
萧书蔓只觉大脑瞬间一片混乱,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校花原本自信的笑容瞬间消失,顿时满脸委屈,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她狠狠瞪了萧书蔓一眼,跺了跺脚,哭着跑开了。
萧书蔓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着急。
毕竟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她可不想把关系闹僵。
她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说道:“这位同学,我并不认识你,请别拿我当挡箭牌!”
因为她在南方生活多年,即便生气,那声音依旧清甜悦耳,就像山间流淌的清泉。
沈燃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哦,知道了,不好意思。”
这直白又迅速的道歉,让萧书蔓的怒火憋在心头,不上不下的,活像只红眼的小兔子。
她赶忙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书本,匆匆离去,暗自觉得今晚倒霉透顶。
自这天起,萧书蔓果然遭到了针对。
校花在学校人缘很好,听说家里还有背景,势力不小。
有一天,萧书蔓像往常一样来到教室,打开课桌,一只灰色的老鼠“嗖”地一下窜了出来。
她吓得尖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有一次,她刚把手伸进课桌,摸到一个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只青蛙。
那青蛙还“呱呱”叫了两声,吓得她在课堂上叫出了声。
而这堂课的老师是北大出了名的严师,板着脸,最讨厌有人扰乱课堂秩序。
萧书蔓看到老师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只好咬着嘴唇,强忍着上完课。
下课后,萧书蔓气呼呼地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
可最终结果是,几个和校花关系好的同学顶了罪。
校花站在一旁,用得意又挑衅的眼神看着她,还故意扬了扬下巴。
萧书蔓头一回经历这种事,以前她一直被蒋砚礼保护得很好。
也因蒋砚礼的身份,学校老师对她多有关照,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萧书蔓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打算和校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她找到校花,诚恳地说:“那天真的是误会,我和他真的不认识。”
谁知,校花听完后,脸上的怒意更盛,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你这是想和我炫耀吗?”
萧书蔓着急地解释:“不是的,我真没这个意思。”
不管萧书蔓怎么解释,校花都双手抱胸,一脸不屑,根本不相信。
自这天后,校花对她的针对从明目张胆变成了孤立和造谣。
萧书蔓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就是她,乡巴佬一个。”
“还爱告状,真讨厌。”
更过分的是,有人说:“她还给人做第三者呢。”
萧书蔓着急地解释:“不是这样的,你们别乱说。”
可怎么解释都没用,那些人依旧在背后议论纷纷。
后来某次,校花与她的一群好友在饭店撞见萧书蔓正端着盘子忙碌。
校花挑了挑眉毛,不怀好意地说:“哟,这不是萧书蔓吗,还来饭店打工啊。”
她的好友们也跟着起哄:“这么穷,还出来打工,真丢人。”
她们存心刁难,故意投诉她,说菜里有头发。
饭店老板黑着脸,对萧书蔓说:“你被辞退了。”
就这样,她丢了这份工作。
那天夜里,萧书蔓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终于忍不住,在被窝里默默哭泣。
她不断告诉自己:“我并未做错任何事,我没错。”
没过一周,她便被诬陷偷了校花的护肤品——雪花膏。
那些人围在宿舍门口,嚷嚷着:“肯定是萧书蔓拿的,她那么穷,还在饭店打工端盘子呢。”
“没错,那天我也看到她在饭店干活了。”
十几个人齐刷刷站在宿舍门口,齐声对萧书蔓进行讨伐。
她的室友看不下去了,替她打抱不平,质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搜一搜不就清楚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生眼疾手快,翻出了萧书蔓的帆布包。
几瓶罐装雪花膏“咕噜咕噜”地掉落出来。
“证据确凿,萧书蔓你还想狡辩吗?”
“走,去告诉老师,她不是爱告状吗?咱们也去,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就该开除。”
萧书蔓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极力解释:“不是我,我今天在图书馆时,把包落在那里了……”
众人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七手八脚地强行将她带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人证物证俱在,校花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地说她的护肤品是国外牌子,一瓶价值六百,要求萧书蔓赔偿,否则绝不和解。
那丢失的金额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班主任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失望,他怎么也没料到萧书蔓会做出这种事。
他板着脸,语气严肃地说道:“品行不端,去把你家长叫来,不然就按校规开除处理。”
听到要叫家长,萧书蔓只觉得喉咙一阵酸涩。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颤抖说:“我没有家长。”
校花在一旁,笑嘻嘻地开口:“那就按校规处置咯。”
萧书蔓紧紧地掐着手心,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她抬起头,看着班主任,诚恳地说:“老师,请给我一周时间,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做不到……我同意按校规处置。”
班主任有些犹豫,他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思索。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出了办公室,校花哼笑着,眼神里满是嘲讽,看向萧书蔓说:“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萧书蔓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细细的斜雨纷纷飘洒下来。
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凉凉的。
其实她心里没底,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证据。
但一听到要请家长,她心里就一阵慌乱。
她不想再去找蒋砚礼,不想给他添麻烦。
可要是找不到证据,就要面临处罚。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不甘,萧书蔓又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沈燃。
虽然同在北大校园,但萧书蔓找了两天才找到沈燃。
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简单地把事情跟沈燃说了一遍。
她讲得很快,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说完后,她紧张地注视着沈燃,眼睛里满是期待。
萧书蔓不确定他会不会帮忙。
可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想试一试。
就在她以为沈燃会拒绝的时候,一道男声响起:“你怎么不早说?等着。”
沈燃留下这句让萧书蔓摸不着头脑的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一周期限的最后一天,萧书蔓坐在学校的凉亭内。
她的眼眶泛红,眼神里满是绝望。
她思索良久,最终打算前往班主任办公室接受学校的处罚。
这时,谁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萧书蔓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沈燃。
沈燃瞧见她哭了,眉头微皱。
他刚想说“哭什么呀,丑死了……”话未说完,他戛然而止。
他看着萧书蔓,认真地说:“别哭,证据找到了,是她们自导自演,老师那边已经说清楚了,你没事了。”
萧书蔓红彤彤的眼睛瞬间瞪大,带着哭过的软糯嗓音问道:“真的吗?”
沈燃反问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萧书蔓又问:“你怎么找到的证据?”
沈燃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手里的录音笔,说:“靠高科技,再加上套话。”
萧书蔓擦了擦泪水,轻声道:“谢谢。”
听闻此言,沈燃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不自然:“不用谢,再说这件事也是因你而起。”
也是从这天开始,萧书蔓和沈燃有了更多的接触。
校花以及其他参与此事的人,依照情节轻重受到了处罚。
她们写的道歉信被挂在了学校的公告栏里,还了萧书蔓一个清白。
此后的日子,萧书蔓依旧过着往日的生活。
学习、打工、宿舍三点一线。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碰到沈燃的频率变高了。
在学院里基本上一天能碰到好几次。
有时候她在外面做兼职时也能遇见他。
某天,她在杂货部搬货。
东西很重,她搬得很吃力。
突然,货物晃动了一下,差点砸到她身上。
就在这时,沈燃伸手帮了她。
“谢谢。”货品放好后,萧书蔓道谢。
沈燃帮她理了理头上歪掉的安全帽,啧了一声。
他看着萧书蔓,有些无奈地说:“哪个女孩子像你这么拼命,家里缺钱吗?”
萧书蔓轻轻应了一声。
她确实很缺钱,北京消费高,除去学习费用和日常开销,她还要还蒋砚礼的抚养费。
沈燃说:“靠苦力可挣不了大钱。”
“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我带你挣轻松点的钱,怎么样?”
沈燃一脸真诚地看着萧书蔓,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轻松的活,你学习时间不就更多了。”
沈燃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沾了灰,那模样就像个可爱的小花猫。他突然说出这句话,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沈燃的最后一句话,对萧书蔓诱惑极大。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但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试探着问:“什么轻松的工作,正经吗?”
来北京的日子里,她成长了许多。
她明白了不少道理,也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尽管她和沈燃有了一些交情,但她还是保持着几分警惕。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谨慎,紧紧地盯着沈燃。
沈燃见她这般谨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前俯后仰,边笑边说:“想什么呢?我和你一个学校的,你有事我也跑不了,怎么样,干不干?”
萧书蔓依旧有些犹豫。
她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轻声问道:“那有条件吗?”
她就像个不断试探前方陷阱的小白兔,小心翼翼的。
沈燃桃花眼笑意更浓。
他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说:“嗯……有。”
果然,此话一出,萧书蔓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失落,摇了摇头说:“那不用了,多谢。”
她拒绝得极为干脆,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
沈燃挑了挑眉。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萧书蔓,说:“连条件都不听听吗?”
“不用。”萧书蔓坚定地回答。
沈燃不禁哑然失笑。
他笑着解释道:“条件就是做我名义上的对象,帮我挡挡那些桃花,如何,不算过分吧?实在不行,你可以体验一天,我保证一天能让你挣到一个月的工钱。”
萧书蔓抿了抿唇。
她低下头,思索了几秒后应承下来:“好,那就先体验一天……试试看。”
就这样,沈燃带她涉足了一些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她跟着沈燃,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也渐渐了解了沈燃。
他外表看似凶巴巴的,眉头总是皱着,眼神也很犀利。
实际上却是个心肠柔软但嘴硬的人。
有时候他会默默地关心她,却又不肯承认。
这是萧书蔓第一次和除蒋砚礼之外的异性有如此亲密接触。
这种感觉,截然不同。
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怎么发呆了?说说话呀。”沈燃的声音,成功将萧书蔓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萧书蔓收回飘远的思绪,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你怎么也没回去?”
“不想回去。”沈燃回答得干净利落。
他的语气很平淡,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落寞。
“你这又是打算去打工?”沈燃又问了一遍。
萧书蔓老老实实答道:“不是,我想去北京看看风景。”
沈燃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说:“还以为你如此拼命,过年都要挣钱呢。”
“正好,我也没事,一起吧。”
沈燃笑着邀请她,眼神里充满了热情。
就这样,沈燃带着她游览了许多景点。
他们去了故宫,看着那宏伟的宫殿,萧书蔓惊叹不已。
他们还去了颐和园,欣赏着美丽的湖景,感受着历史的韵味。
萧书蔓原本以为会孤独冷清的新年,似乎因沈燃的出现而增添了几分温暖。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洁白的羽毛在空中飞舞。
萧书蔓与沈燃并肩走在胡同里。
他们的肩膀不时地碰到一起,气氛有些微妙。
雪地上留下一串大小不一的脚印。
“咯吱”一声脆响。
一双皮质军靴踏在了雪地上,踩在了他们的脚印上。
蒋砚礼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北大的校门口。
他身姿笔挺,眼神坚定,身上散发着一种军人的气质。
奔赴川北之后,他几乎没有休假时间。
他每天都在忙碌地训练,执行任务。
这次来北京,也是任务所需。
任务完成后,上面特批他们在此过年。
蒋砚礼径直来到了北大。
他的脚步匆匆,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想去见萧书蔓。
尽管他明白,碰到她的希望十分渺茫。
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
他已经一年没见她了。
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变瘦?
小东西,真的好狠心,一封信都不寄。
这些年,他托了不少人打听她的消息。
但由于川北地区保密性强,他也是前不久才看到信件。
信上提到,萧书蔓在学校表现优异,拿了诸多奖项。
今天过年,她又没回家,会在哪儿过年呢?
蒋砚礼静静地站在北大门口。
雪簌簌地落在他头发上,他却毫无察觉。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门口,生怕错过萧书蔓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点一点地落在他的头发上。
渐渐地,他的头发完全被雪花覆盖住了。
远远望过去,他仿佛一下子白了头。
在这银装素裹的雪地里,他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北大早就放假了,别等了。”身后突然传来沈行的声音。
原来,沈行是出来找他回去吃年夜饭的。
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心里就明白,他肯定在这儿。
沈行和蒋砚礼一样,被调到了川北。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这个好兄弟也算是认清了自己的心。
可惜啊,养大的小媳妇跑掉了。
蒋砚礼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口,没有移开。
他转头问身旁的沈行:“你找到你表弟了吗?”
沈行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没抓到那小子。他机灵得很,不愿意跟我一起过年,随他去吧。走吧,去吃年夜饭,大家都等着你呢。”
蒋砚礼离开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门。
沈行忍不住打趣道:“蒋队,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像什么不?”
“什么?”蒋砚礼声音冷淡地问道。
沈行笑着说:“就像老婆跑了,眼巴巴盼着老婆回来的望妻石。”
另一边,萧书蔓和沈燃气喘吁吁地走在街道上。
沈燃笑着问她:“怎么样,滑雪刺激不?”
萧书蔓的鼻子冻得通红,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轻快地说:“嗯,我之前从没玩过!”
她显然还沉浸在刚才滑雪的快乐中,毕竟之前她从未体验过滑雪。
沈燃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那下次带你去划船,更刺激。”
“好!”萧书蔓满眼期待地点了点头。
和沈燃相处久了,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又说道:“沈燃,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好厉害。”
“一般一般啦。”沈燃嘴上虽然谦虚着,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萧书蔓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你在国外学的吗?”
“对,我那时候不好好念书,就喜欢玩这些。结果家里把我弄回来了。”沈燃回答道。
萧书蔓敏锐地察觉到他说这话时情绪有些不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你现在回来,过得不开心吗?”
说完后,她又有点后悔,怕自己说错话了。
她连忙解释:“我不是……”
沈燃看出了她的谨小慎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薄唇轻扬,温柔地说:“跟我说话,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萧书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燃很喜欢摸她的头。
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反感。
她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好。”
她这乖巧的模样让沈燃的心头软成了一片。
他看着她,眸光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人。
他轻声说道:“现在……过得也不错。”
萧书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沈燃很快转移了目光,轻咳了一声,说:“走吧,带你去吃年夜饭。”
两人走进一家火锅店。
刚准备进包厢的时候,沈行从隔壁包厢走了出来。
他问道:“阿燃,跟谁吃饭呢?”
萧书蔓背着身子,没看到说话的人。
但这声音却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心想,像是蒋砚礼的一位朋友。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僵硬了些。
沈燃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以为她是怕生。
他轻声开口道:“你先进去吧,我去打个招呼。”
“好呀。”
这边沈行仅看到一个娇小可爱的背影,那背影还戴着个萌趣的耳罩。
他感觉有些眼熟,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正思索之际,沈燃已走到他跟前。
“哥。”沈燃这声喊得有些生硬勉强。
沈行看着他,只觉头疼不已。
他直接将他揪进了包厢,打算好好教训他一番。
“小兔崽子,跑得倒挺快!”沈行气呼呼地嚷道,双手叉腰,脸上满是不悦,“白天找你过年,你倒好,一溜烟就没了影。这会儿知道喊哥了?”
沈燃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回嘴:“那你就当我没喊过。”
沈行一听,更火了,扭头看向蒋砚礼,大声说道:“嚯,蒋队你瞧瞧,这种调皮的小崽子,要是在军区,我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
沈行气得脸都涨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沈燃则是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不屑。
沈行气得火冒三丈,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蒋砚礼坐在一旁,声音冷淡至极:“你看着处理吧。”
沈燃懒懒地瞥了一眼包厢里气场强大的男人。蒋砚礼坐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却有些空洞,他没兴趣掺和他们的家务事,正自顾自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想用酒精麻痹内心的空寂。
“不跟我来吃饭,借口就是跟小姑娘吃饭?”沈行强压着怒火,眼睛紧紧盯着沈燃,大声质问道,“是女朋友吧?我看看。”
说着,沈行就要往外走。他步子迈得很大,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下一秒,沈燃快速挡在了他面前,双手张开,急切地说道:“哥,别闹了,她胆子小。”
沈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求饶之意,眼神中满是担忧。这还是沈行头一回见他那桀骜不驯的表弟露出这般姿态。
沈行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着沈燃:“哟,你这小子,还护上了?”
但他深知表弟执拗的性格,知道不给见面,那就是不给见。
沈燃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他看了看手表,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怕她等太久。晚上我来找你,新年快乐。”
说完,他赶忙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沈行被他这句“新年快乐”震得有些发懵,愣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沈行连连感叹:“这动了情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从小就吊儿郎当、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也开始变得细心了。”
说完,他又看向身旁闷头喝酒的蒋砚礼。“诶,这还有一个呢。”
沈行笑着调侃道:“从一个无欲无求的孤家寡人,变成了苦情深种的毛头小子。”
蒋砚礼没说话,又仰头灌了一杯白酒。那辣味如刀割般,疼得胸口生疼。他皱了皱眉头,眼神有些迷离。
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这么喝酒的时候,还是萧书蔓向他表白之时。
那天,萧书蔓红着脸,眼神里满是羞涩和爱意,向他表明了心意。他先是难以置信,眼睛睁得老大,接着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
可在听到萧书蔓又喊了一声小叔时,他瞬间清醒,紧接着便是愤怒。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们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于是他斥责了她,声音严厉:“你这是干什么?别胡闹了!”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竟也萌生出那等龌龊的念头。他在心底狠狠唾弃着自己,拳头握得紧紧的。
可每当面对萧书蔓,他还是不可控制地沉沦其中,在痛苦里不断挣扎。身份和年龄,宛如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们。
她尚年幼,或许只是一时冲动。他不能毁了她的名声。
可萧书蔓在追求他这件事上,似乎格外认真。她总是找各种机会接近他,眼神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他只能一边装作无视她的感情,看到她时,故意把眼神移开;一边拼命压制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久后,医队的许可欣向他表白。蒋砚礼心想,这或许是个让她死心的机会。
于是,他找到许可欣,认真地说:“我想和你达成一个合作,你配合我,让一个小姑娘死心。”许可欣点了点头,说:“好,我愿意配合你。”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顺利推进。小姑娘最终彻底死心了,她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不再有往日的热情。
然而,他却后悔了。他常常一个人发呆,想起萧书蔓的笑容,心里就一阵刺痛。
“叮——”
酒杯碰撞的声响,将蒋砚礼拉回现实。他晃了晃脑袋,眼神逐渐清醒。
沈行满脸无奈地看着他,陪他一起喝酒。“才分开一年你就成这副模样,要是书蔓妹子嫁人了,你不得疯掉?”
沈行话音刚落,便感觉一股森冷的气息弥漫开来。蒋砚礼射来的眼神,宛如利刃一般,直直地刺向沈行。
沈行吓得一哆嗦,连忙改口道:“嗬,我胡说的,书蔓妹子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跟别人跑。”
“你们才分开一年而已呀,”沈行拍了拍蒋砚礼的肩膀,满脸真诚地说道,“你好好跟书蔓妹子讲清楚,把你的心意都告诉她。她要是知道了,那肯定开心坏了。”
“她以后啊,肯定是你的媳妇。”沈行继续疯狂补救着,试图让蒋砚礼安心。
蒋砚礼默默地听着,心里却没了底气。是呀,确实才过去一年,可这一年里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联系。真的还能像从前一样吗?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还能找回来吗?
沈行为了让兄弟彻底安心,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安慰的话。说着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道:
“说起来,我表弟和书蔓妹子在一个学校呢,就是刚才那位。哎呀,刚才我忘了问他关于书蔓的事儿了。等晚上回去,我帮你问问。”
闻言,蒋砚礼立刻望向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期待:“好,多谢。”
沈行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合着我今晚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蒋砚礼就只听到这一句?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蒋砚礼现在除了对萧书蔓的事情感兴趣,还能对什么感兴趣呢。
沈行一边想着萧书蔓,一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看到的沈燃护着的那个小身影。那模样,和记忆中的萧书蔓极为相似。那小巧的身形,柔顺的头发,都好像是萧书蔓站在眼前一样。
另一边包厢内,萧书蔓和沈燃正吃得兴高采烈。萧书蔓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知晓,火锅还有这般不同的吃法。
“原来不辣的火锅,不放花椒也能如此美味。”萧书蔓忍不住感叹道。
“你怎么知道我花椒过敏?”萧书蔓夹起一块毛肚放入口中,脸颊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河豚,好奇地问道。
沈燃一边细心地为她调制着各种蘸酱,一边笑着回应道:“你上次可是亲口和饭馆老板说的,况且咱们一起吃过这么多顿饭,我又不瞎,肯定记得你这事儿呀。”
萧书蔓的心头悄然划过一丝异样,那感觉就像微风轻轻拂过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来,尝尝这个蘸酱,味道咋样,这可是独家秘方,仅此一份哦。”沈燃把调好的蘸酱递给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萧书蔓尝了一口,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忍不住赞道:“好好吃!沈燃,你能把这份配方给我吗?”
“可以,回去我写下来给你,不过我觉得你用不上。”沈燃神秘兮兮地说道。
“嗯?”萧书蔓一时没理解沈燃的意思,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有我在,你不用自己调,只管尽情享受美食就好。”沈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萧书蔓没多想,只觉得他特别好,开心地点点头说:“好,谢谢你。”
吃完准备离开时,萧书蔓特意往隔壁包厢瞅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没人。她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应该是自己错觉吧,怎么可能是蒋砚礼的朋友呢。
沈燃笑着对萧书蔓说:“我带你去东门口看烟花吧。”
在路边,沈燃绅士地拉开了车门,萧书蔓坐了进去。
这一幕刚好被出来的沈行和蒋砚礼看到。
沈行指着他们的身影,惊讶地说:“瞧瞧这贴心的模样,你能信这是刚才在包间跟我呛声的小子?”
蒋砚礼只是随意抬头看了一眼。然而,就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心神震动。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呼吸瞬间停止。蒋砚礼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侧脸,极像萧书蔓的侧脸!那熟悉的轮廓,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他的大脑一阵轰鸣,瞬间呆在了原地。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汽车的轰鸣声响起,车子飞速离去。
冷风呼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这一年来在铁板床上做过的无数次梦。
蒋砚礼几乎瞬间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大喊:“书蔓!”
萧书蔓?沈行四处看了看,哪有萧书蔓的身影?这会儿,蒋砚礼脚步踉跄地冲了出去。
路边车来车往,沈行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着急地说:“蒋队,你喝多了。”
沈行喝得少,很快就追上了他,说道:“你看错了。”
蒋砚礼黑着脸,扒开他的手,还要去追,说道:“我没看错,和你弟在一起的就是书蔓!”
闻言,沈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头紧紧皱起。
他赶忙说道:“那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可能只是有点像而已。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肯定是眼神都花了,看错啦。走,咱们回去吧。”
其实沈行自己心里也犯嘀咕,觉得那人是有点像萧书蔓。
但他又自我安慰,应该……不是吧。
他接着安抚蒋砚礼:“再说了,如果真是书蔓,她听见你的声音,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所以啊,一定是你看错了。”
蒋砚礼却满脸固执,瞪大了眼睛,大声坚持道:“那就是萧书蔓,我不会看错的。”
说完,他抬脚就要跟上去寻找。
沈行实在没办法,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位司机师傅。
他对司机师傅说道:“师傅,麻烦您跟他一起去看看,帮忙照应着点。”
然后又转头对蒋砚礼说:“行吧,你要去就去看看,有师傅陪着你,我也放心点。”
“砰——啪”,只见一朵朵烟花如流星般,带着耀眼的光芒直冲云霄。
在夜空中,烟花绚烂地绽放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的星光。
那星光洒下,照亮了萧书蔓惊喜又兴奋的脸庞。
萧书蔓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轻轻摇着沈燃的手臂,娇声说道:“沈燃,你快看呀,这朵花竟变了六种花样呢!”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叹,此前在岭洲,她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的烟花。
此刻,整片天空都被烟花填满,五颜六色的,宛如一幅绝美的国外画作。
沈燃并没有看烟花,他的目光一直专注地停留在满脸笑意的萧书蔓身上。
他嘴角微微勾起,轻声应道:“嗯,好看。”
萧书蔓好奇地眨眨眼睛,问道:“这种漫天烟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吗?”
沈燃耐心地回应:“我也是刚回来,不太确定呢。等我弄清楚了,马上就告诉你。”
萧书蔓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沈燃见她如此喜欢烟花,便开口问道:“你想不想留住这天的烟花呀?”
萧书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想。”
沈燃笑着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千万别走开哦,我去去就回。”
说完,沈燃像一阵风似的迅速跑向人群。
他跑了十几家照相馆,好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门。
最后,只有一家稍小的私人店铺还透着灯光。
沈燃赶紧跑进去,对老师傅说道:“师傅,能不能把您的设备借给我用一个小时啊?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老师傅却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今天不营业了。”
沈燃着急了,赶忙说:“师傅,我给您付几倍的钱,您就行行好,借给我吧。”
老师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行吧,看你这么诚恳,就借给你一个小时。”
时间刚刚好,沈燃抱着设备,朝着人群中的萧书蔓喊道:“萧书蔓。”
漫天烟花下,萧书蔓转头便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正用力朝她挥手。
他的身影在烟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帅气。
“咔嚓”一声,萧书蔓与漫天烟花定格在了这一刻。
萧书蔓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她即便知道沈燃脑子灵活,也没想到他真能做到。
沈燃笑着说:“我再给你多拍几张。”
于是,沈燃为她拍了好多张照片。
最后,沈燃提议道:“一起拍一张吧。”
萧书蔓欣然答应:“好。”
拍照时,沈燃离她很近,他微微侧头看向萧书蔓,目光温柔缱绻。
萧书蔓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美好的瞬间被永远留住了。
拍完照,萧书蔓陪他去还相机。
此时夜已深,外面的人渐渐稀少。
他们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萧书蔓轻声说道:“沈燃,谢谢你。”
沈燃故意说道:“什么?没听清。”
说着,他微微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头侧向她。
萧书蔓忍不住笑了,也凑近了几分,说道:“我说,谢谢你,我很开心。”
沈燃闻到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嘴角上扬,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细雪又开始飘落,轻柔地落在沈燃头上。
萧书蔓刚想伸手帮他拂去,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响起:“萧书蔓!”
萧书蔓身体一震,瞬间僵住,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已记不清多久没听到这道声音了。
是蒋砚礼。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转头看去。
雪夜的路灯下,蒋砚礼身着一袭黑大衣,领口的扣子系得整整齐齐。
他正双眸猩红地盯着她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一年未见,他的面容愈发深邃英俊,气质也更加深沉内敛。
不知为何,萧书蔓竟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孤寂的气息。
蒋砚礼看清萧书蔓的刹那,那颗沉寂许久的心仿佛重新开始跳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萧书蔓,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
仅仅一年,萧书蔓个子长高了,还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气质。
这是他未曾参与过的时光。
蓦地,他的目光才落在萧书蔓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眼神,瞬间冷了几分,仿佛有一层冰霜悄然凝结。
他朝萧书蔓伸出一只手,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过来。”
萧书蔓就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安静得有些凝滞,连一丝微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蒋砚礼沉沉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缓缓抬腿,朝着她走去。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有力。
他的黑眸紧紧锁住她,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像一缕轻烟般再次消失不见。
随着不断靠近,蒋砚礼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而相较于他的激动,萧书蔓的神情却十分淡然,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蒋砚礼越来越近,只剩下几步之遥时。
沈燃突然挡在了萧书蔓身前,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惕,眉头微微皱起。
蒋砚礼冷冷地瞥了一眼沈燃,那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仿佛擦出了火花,火药味十足。
萧书蔓察觉到气氛不对,主动开口,声音轻柔:“好久不见,蒋队,有事吗?”
闻言,蒋砚礼瞬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你叫我什么?”
“蒋队。”萧书蔓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蒋砚礼轻笑一声,但那眸光却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胆子大了,小叔都不叫了。”
萧书蔓抿了抿唇,嘴唇都被抿得泛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神有些闪躲。
沈燃眉头微蹙,心里像一团乱麻,琢磨不透萧书蔓和眼前男人的关系。
不过,他明显察觉到萧书蔓的不适,赶忙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你吓到她了。”
蒋砚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紧紧锁定在萧书蔓身上。
他声音低沉冷硬,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吓到你了?嗯?”
萧书蔓见他像是要找自己算账,心里有些发慌,不想多做停留。
她转头对身旁的沈燃说:“我们走吧。”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她的手臂却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那只手的力气大得让她生疼。
“艹,你想对我女朋友干嘛?”沈燃反应极快,立刻抓住萧书蔓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
蒋砚礼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只依赖自己的人,如今却依靠着另一个男人。
他唇边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沈燃毫无惧色,直直地直面蒋砚礼,眼神坚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就像一张拉满的弓。
剑拔弩张的态势,仿佛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沈行赶来,看到这场景,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看到萧书蔓的瞬间,他又是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心里嘀咕着,他那祖宗表弟和蒋队的侄女什么时候认识的?看这情形关系可不一般。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是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沈行边说边朝着他们走去。
他本想去拉蒋砚礼,可刚靠近,就瞧见蒋砚礼周身散发着的那股冷峻气场。
那气场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吓得他身子不禁打了个颤。
不过,他还是果断伸出手,去拉自家祖宗弟弟的手,说道:“阿燃,别闹了,快放手,都是自家人,给哥个面子。”
沈燃却直接将他无视了,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沈行有些无奈,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气。
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那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然后转头看向蒋砚礼,赔笑着说:“蒋队,他还只是个孩子,您……”
蒋砚礼依旧没有搭理他,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沈行着实有些恼火,忍不住嘟囔道:“……合着我这劝架的倒成最招人烦的了?真当我没脾气啊?”
他深吸一口气,赶忙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萧书蔓,那眼神就像溺水的人在寻找救命稻草。
萧书蔓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她眼神平静地看向蒋砚礼,轻声问道:“小叔,有什么事吗?”
“小叔”这两个字一出口,沈行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他连忙拍着自家弟弟的手,催促道:“还不快放手,这是书蔓妹子的小叔。”
沈燃挑了挑眉,桃花眼微微眯起,那眼神透着一丝狡黠。
他的目光在萧书蔓和蒋砚礼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这话说得差点没让沈行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使出全身力气,扒开沈燃的手,说道:“什么像不像的,别在这儿打扰人家叙旧。”
说完,他就打算拉着沈燃离开。
沈燃在萧书蔓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这才主动跟着沈行走。
沈燃边走边三步一回头地往后看,眼神里满是担忧。
沈行眼疾手快地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带走了。
空气中,静谧悄然蔓延开来。
银白的雪地,宛如一片纯净的世界,仿佛此刻天地间就只剩下蒋砚礼和萧书蔓两人。
两人都缄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过了好长好一会儿,蒋砚礼伸出手,一把拉住萧书蔓,朝着一家还在营业的咖啡厅走去。
萧书蔓心里本想着挣脱他的手,可他攥得实在太紧了,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进了咖啡厅,萧书蔓找了个位置坐下,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想借此暖和暖和自己冻得有些发僵的身子。
蒋砚礼坐在她对面,并没有去碰咖啡,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那眼神,像是藏着一年来积攒的无尽思念,仿佛要把这些思念都倾诉出来。
他终于开了口,问道:“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萧书蔓语气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说道:“因为你要有自己的家庭了,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蒋砚礼急忙说道:“我和许可欣退亲了。”
说完之后,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喜欢可欣。”
萧书蔓微微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蒋砚礼居然和许可欣退亲了。
不过她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这和蒋砚礼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没有激动,也没有欣喜。
蒋砚礼的心底涌起一股恐慌,他总觉得萧书蔓再也不会在乎自己了。
他紧抿着薄唇,犹豫了一下,终于将压在心底一年之久的话吐露出来:“书蔓,是小叔错了。”
萧书蔓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满心都是震惊。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这可是头一回见蒋砚礼低头道歉的模样。
曾经的他,如天之骄子一般,何时有过这般姿态呢?
萧书蔓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都过去了,小叔,不必道歉,你养我长大,永远是我的恩人。”
蒋砚礼极为敏锐,他用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追问道:“还有呢?”
说这话时,他在桌布底下攥紧了拳头,心脏揪得紧紧的,忐忑不安。
这种紧张程度,甚至超过了他训练比赛的时候。
他满心期待着一个答案,可又害怕听到不是自己想听的。
萧书蔓拿着小勺,轻轻搅动着咖啡,轻声说道:“还有长辈。”
“轰!”蒋砚礼的脑海中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书蔓……你说过喜欢我的话还算数吗?”
萧书蔓搅动咖啡的手停顿了一下。
蒋砚礼有些着急了,连忙说道:“之前是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书蔓,其实我……”
“小叔。”萧书蔓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她嫣然一笑,把之前蒋砚礼拒绝她时说的话还给了他:“小叔,你是我的长辈。”
那清脆的声音宛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口。
蒋砚礼的心脏一阵刺痛,那种痛让他几乎难以承受。
他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萧书蔓平静地说:“小叔,剩下的抚养费,我寄回部队那边的地址了,咱们两清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好。”
“小叔,你在选择许可欣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你了。”
萧书蔓平静地说完这番话。
蒋砚礼的瞳孔猛地一缩,急切地问道:“是因为刚才那个男的?”
“跟他没关系,放下了就是放下了。”萧书蔓淡淡地回应。
“我不信!你明明那么喜欢我……”蒋砚礼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因为那个男的对不对?”他又追问道。
“你肯定是被那个男的骗了。”
蒋砚礼越说越激动,一把捏住她的肩膀。
他满心期盼着她能承认。
他常年接受部队训练,力气很大。
萧书蔓被这股大力拉扯得生疼,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红痕,她不禁轻吟出声,声音娇弱又带着些许痛意。
蒋砚礼瞬间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松开手,眼神中满是慌乱和自责,急急说道:“对不起,书蔓,小叔弄疼你了。”
萧书蔓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声音轻柔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玩得挺累的。”
蒋砚礼心里渴望能与她多待些时候,毕竟明日上午他就得返回部队。他看着她那疲惫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终究还是心软了,轻声说道:“好。”
蒋砚礼坚持要送她回宿舍。一路上,蒋砚礼打开了话匣子,与她交谈甚多。
他关切地问道:“书蔓,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啊?生活还习惯不?”
萧书蔓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还行。”
蒋砚礼接着说:“我这一年去了川北,那边条件挺艰苦的,所以一直没能找你。”
萧书蔓偶尔回应几句,声音低低的:“哦,这样啊。”
蒋砚礼又说:“你明日就要启程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萧书蔓并未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蒋砚礼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接着说:“我在川北遇到了好多有趣的事,等下次有机会再讲给你听。”
两人之间的关系与从前完全颠倒。这一路,蒋砚礼满心期望车子能开得慢些,他时不时偷偷看向萧书蔓,眼神里满是眷恋。
然而再慢也有终点,很快,宿舍便到了。
萧书蔓下了车,站在车旁,朝蒋砚礼挥手道别,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小叔,再见。”
她在心里默默思量,若有机会的话……
蒋砚礼心尖微微颤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忆起从前送她去学校时,她也总是这般道别,晚上总会笑着扑进他怀里,甜甜地说:“小叔,我回来了。”
可这一次的“再见”,不知要多久才能再相见?蒋砚礼甚至不敢去想。
他僵硬地抬手,向她挥手,声音带着一丝坚定:“我会来看你的。”
萧书蔓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这对蒋砚礼而言已足够。
萧书蔓转身朝宿舍走去,脚步有些缓慢。快到门口时,蒋砚礼突然喊住了她:“书蔓!”
萧书蔓缓缓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蒋砚礼跑过来,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
萧书蔓双眸瞪大,脸上满是惊讶,还没反应过来,蒋砚礼便松开了她。
蒋砚礼带着无尽温柔说道:“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萧书蔓这才回过神来,声音还有些发愣。
蒋砚礼目送她上了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身后的司机师傅问他:“蒋先生,咱们回不回去啊?”
蒋砚礼付了钱,语气平静地说:“不回去了。”
蒋砚礼在萧书蔓的宿舍楼下守了一整晚。夜空中偶尔有残留的烟花闪烁,五彩的光芒在黑暗中绽放又消散。
蒋砚礼抬头凝望,眼神有些放空,只觉内心格外平静。
楼上的萧书蔓全然不知蒋砚礼还在楼下。她换衣服时,衣服口袋里掉出两个鼓鼓的兔子封面的红包。
萧书蔓呆呆地看了许久,才伸手拿起,手指轻轻摩挲着红包的封面。
这是刚才蒋砚礼抱她时塞进去的。
从她离开蒋砚礼到今年,已过去两个年头。
以往的新年夜,蒋砚礼都会给她压岁钱,每次给得都很多,红包总是鼓鼓的。
院子里其他人的红包加起来都没她的多。
于是其他人又把重心放在红包纸上,有人羡慕地说:“你这红包纸真好看,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还有人说:“她们娘亲做的独一无二的红包纸,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那会儿萧书蔓正处叛逆期,便嘟囔着也想要:“我也想要那样的红包纸嘛。”
蒋砚礼身为一个大男人,每日军队训练忙得不可开交,哪懂这些东西。
但架不住萧书蔓想要,蒋砚礼便去一位军嫂那里买了样式给她。
萧书蔓满心欢喜地拿着好看的红包图案,跑到小伙伴面前炫耀道:“我也有啦!”
但很快,她就被戳穿红包图案和别人的一样。
小伙伴们嘲笑道:“萧书蔓骗人呢,她的和琪琪的一样,是琪琪的娘做的。”
“打肿脸充胖子!”
“萧书蔓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没人给她做。”
“没人要的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几个调皮的小孩,一边围着萧书蔓跳着、叫着,一边还伸出手,故意去扯她手中捏着的红包纸。
“走,咱们不跟她玩!”
其中一个小孩喊了一声,其他小孩便跟着起哄,一哄而散。
萧书蔓捏着红包纸,呆立在原地。
她的眼睛哭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鼻子也红红的,抽抽搭搭地哽咽着。
“谁再乱说试试。”
一道怒斥的男声突然响起,声音冰冷而威严。
“是冷面大魔鬼,快跑!”
院子里的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蒋砚礼。
一见到他那冷峻的身影,他们就像惊弓之鸟,立刻作鸟兽散。
但这次蒋砚礼可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他三两步快速跨过去,脚步又快又稳。
随手就拎起几个欺负萧书蔓最狠的小孩的衣领。
那些小孩被拎得双脚离地,吓得哇哇大叫。
“向她道歉。”蒋砚礼冷冷地说道。
小孩子早已被吓得哇哇大哭,脸上满是惊恐,鼻涕和眼泪都流了下来。
“对不起,萧书蔓,我们不该说你是野孩子。”
“对不起,萧书蔓……”
他们连忙哭着道歉,声音颤抖。
然而蒋砚礼还不罢休。
他指着其中一个小孩,说道:“你,把其他孩子都叫过来向萧书蔓道歉。”
那个小孩不敢违抗,抹了抹眼泪,撒腿就去把其他孩子都叫了回来。
等孩子们都到齐了,蒋砚礼又大声说道:“再有谁敢欺负她,我就告诉你们爹娘,全部体罚,听清楚了没?”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把小孩子们吓得胆战心惊。
小孩子们抹了抹眼泪和鼻涕,点头如捣蒜,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
道完歉后,不到半秒,小孩子们都跑光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剩下委屈抽噎的萧书蔓。
她还在小声地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从欺负萧书蔓到集体道歉,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哭不能解决问题。”
蒋砚礼蹲下身子,他的动作很轻缓。
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眶残余的泪珠。
他的手指很粗糙,但动作却无比温柔。
“以后再遇到这种多人欺负你一个人的事,别害怕,勇敢抗争。”
蒋砚礼看着萧书蔓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越害怕,他们越欺负你。”
“你大胆反击,小叔会为你做主。”
“知道了吗?”
萧书蔓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小叔。”
蒋砚礼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软软的。
然后牵着她的手,说道:“跟我说说是什么原因。”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稳,适应萧书蔓的步伐节奏。
萧书蔓一边抽搭着,一边说道:“他们说我骗人,说我的剪纸不是独一无二的。”
“还说我是野孩子,没人给我做剪纸图案。”
“那个红包剪纸图案?”蒋砚礼问她。
“嗯。”萧书蔓轻轻应了一声。
“你喜欢什么图案?”蒋砚礼又问道。
“兔子,两个长长的耳朵的那个。”
说完,萧书蔓还用手放在耳朵边,比了比形状。
她的动作呆萌极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蒋砚礼冷峻的脸上溢出一丝轻柔的笑,那笑容很淡。
他的声音很轻:“知道了。”
澄黄的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地面上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紧紧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萧书蔓原以为蒋砚礼只是哄她开心才随口问了一句。
可是后来的一个夜里,她完成作业后,路过客厅时。
她轻轻地走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瞧见蒋砚礼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红色的剪纸。
那些剪纸堆得高高的,颜色鲜艳夺目。
好多剪纸的形状似兔非兔,有的耳朵太长,有的身体太胖。
蒋砚礼手持纸笔在画兔子,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大概是怎么画都画不好看,他蹙着眉头骂了句脏话。
他的声音很低,但在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得清楚。
他低声道:“怎么比一些训练还难?”
话音刚落,他转头去拿红纸时,看到了身后的萧书蔓。
“小叔,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萧书蔓一脸好奇地问道,眼睛里满是疑惑。
她没听懂,蒋砚礼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轻咳一声,说道:“不是什么好话,你就当没听见,别学。”
“哦。”萧书蔓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一张红色剪纸,仔细地看了看。
然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叔,你是在剪兔子吗?”
“嗯,不像吗?”蒋砚礼问道。
萧书蔓哪敢说不像,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赶忙说道:“像的。”
“那你来选选,喜欢哪种。”
蒋砚礼指了指桌上的剪纸,对萧书蔓说道。
萧书蔓凑过去,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挑选着。
“这个耳朵不对称。”
“哎呀,这个眼睛不够大呢。”
萧书蔓皱着小眉头,手指轻轻点着面前的兔子样式,一本正经地说道。
“哼,这个兔子脸太胖啦。”
她嘟着小嘴,脑袋微微歪着,继续点评着。
“咦,这个怪怪的,一点都不够可爱。”
萧书蔓眼睛里满是嫌弃,不停地摇头。
看着她这副认真点评的模样,蒋砚礼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带着一丝宠溺:“人小鬼大,要求还挺多。”
萧书蔓听到这话,赶紧闭上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她双手不安地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叔,我是不是太挑了?”
蒋砚礼轻轻哼笑一声,语气很温和:“还好啦,你继续挑,选个最喜欢的。”
“小叔,我发现你最近笑了好多次呢。”
萧书蔓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看着蒋砚礼。
“有吗?我都没留意。”
蒋砚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接着说:“别打岔啦,快点选,明天还要早起给你做早餐呢。”
“好。”
萧书蔓乖乖地点点头,又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选着选着,萧书蔓不经意间看到墙壁上蒋砚礼被昏黄灯光映出的影子。
她的玩心一下子就起来了,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她轻轻走到蒋砚礼身后,用双手在他耳朵边比出兔子耳朵。
“那我最喜欢这种形状的兔子。”
萧书蔓兴奋地说道。
“哪个?”
还在专心画兔子的蒋砚礼没看到萧书蔓递来的样式,便疑惑地问她。
“小叔,你抬头看看。”
萧书蔓笑嘻嘻地催促着。
蒋砚礼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多了两只耳朵。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可以剪出来吗?小叔?”
萧书蔓拉着蒋砚礼的胳膊,撒娇地问道。
“我最喜欢小叔形状的兔子,可以吗?”
她眼睛里满是期待,紧紧盯着蒋砚礼。
蒋砚礼心底泛起一抹无奈,但看着萧书蔓那可爱的模样,还是温和地说:“可以。”
萧书蔓满心满意,眼睛亮晶晶的,还得寸进尺地给自己耳朵比划了两下。
“那我还要一个我这般兔子形状的,成不?”
她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蒋砚礼。
“可以。”
蒋砚礼无奈地笑了笑,答应了她。
“那我能要一个我和你形状的,挨在一块儿的,行不?”
萧书蔓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望着蒋砚礼。
蒋砚礼额头上青筋直跳,真当他是专业的了。
可嘴上还是说:“可以。”
萧书蔓接着又开始挑选其他兔子形状。
挑了一会儿,她忽地又觉无聊起来。
“小叔,你会唱歌不?”
萧书蔓转过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地问蒋砚礼。
“不会。”
蒋砚礼回答得很干脆,头也不抬地继续画兔子。
“可隔壁军嫂说她家李队长会唱歌呢。”
萧书蔓撅着嘴,有些不服气地说。
“我想听,我还没听过小叔唱歌呢。”
她拉着蒋砚礼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
“我想听。”
萧书蔓又重复了一遍,眼睛里满是渴望。
蒋砚礼只觉一阵头疼,心想是不是太宠她了,要求越来越过分。
下一秒,他想起部队兄弟们最近唱的歌,说是情歌,要唱给媳妇听的。
蒋砚礼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萧书蔓,见她青涩单纯,啥都不懂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哼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情不移,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醇厚低沉的嗓音,伴着门口清脆的风铃声,一同飘进了萧书蔓心里。
萧书蔓听得入了迷,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后来每年过年前,萧书蔓都会和蒋砚礼窝在客厅桌前剪兔子形状。
刚开始的时候,蒋砚礼剪的兔子形状,勉强能看出是兔子。
他的手还有些生疏,剪刀在纸上有些笨拙地移动着。
萧书蔓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咯咯直笑。
“小叔,你这兔子怎么像个小怪物呀。”
她笑着说道。
蒋砚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别急,小叔慢慢练。”
随着时间的推移,蒋砚礼剪的兔子形状越来越好看。
到如今,那些兔子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萧书蔓总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蒋砚礼:“小叔,你好厉害呀。”
蒋砚礼笑着摸摸她的头:“只要你喜欢就好。”
思绪回神,萧书蔓拿着兔子封面的红包,手心发烫。
她把红包轻轻放在桌子上,却没了睡意。
她慢慢走到宿舍门边,靠在门上,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楼下的蒋砚礼也静静地站着,望着那轮月亮。
他的眼神有些深邃,忆起从前和萧书蔓一起剪兔子的时光。
他的嗓音低沉,轻轻哼着那首情歌。
可惜他声音太小,楼上的萧书蔓没听见,也没往楼下看一眼。
她不知道蒋砚礼还在楼下守着她。
第二天,北京火车站。
沈行见到蒋砚礼吓了一跳:“你昨晚干啥去了?”
蒋砚礼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下巴还冒出些胡茬。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神也有些疲惫。
他没作答,只淡淡说:“走吧。”
检票时,蒋砚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火车的卧铺车厢里,灯光昏黄而柔和。
沈行百无聊赖地坐在下铺,不经意间瞧见蒋砚礼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忍不住开口,本想安慰几句:“差不多得了哈。”
“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你这副苦大情深的样子。”
“瞬间像老了好几岁,都快赶上我爸那模样了。”
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这话一下戳中蒋砚礼的痛点,他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目光如刀般扫了沈行一眼,冷冷地问道:“你那个弟弟怎么回事?”
沈行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知道躲不过这个话题了。
他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只好委婉地说:“阿燃那小子,咳咳。”
“还在追求的阶段呢,就是有点小冲动。”
实际上沈燃说的是:“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萧书蔓迟早会成为我女朋友。”
听到这话,蒋砚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沈行赶忙赔笑着说道:“唉,我那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你可别冲动,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况且书蔓妹子还没答应呢,说不定过两天就把他忘了。”
虽说这么讲不太厚道,但和自家那个祖宗弟弟比起来,蒋砚礼明显更不好惹。
蒋砚礼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我还不至于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计较。”
“我和萧书蔓十几年的感情,他插不进来,门都没有。”
“是是是。”沈行像个狗腿子似的,连忙点头附和着。
可随后,他又忍不住暗自嘀咕:“人家可比你年轻,精力那叫一个旺盛。”
“你说什么?”蒋砚礼冷冽的声音传来,犹如寒冬的冷风。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弟弟年轻不懂事。”沈行赶忙解释。
回到岭洲后,蒋砚礼先去部队复命。
他身姿挺拔,步伐坚定地走进部队大楼。
完成任务汇报后,他又回了一趟大院。
大院里,阳光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许可欣搬过来的东西早被他扔掉,他还折现赔给了许可欣。
家里也被他布置得和从前一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蒋砚礼整理屋子时,几位邻居军嫂见终于有人回来了。
她们笑着走过来,其中一位问道:“蒋队,书蔓妹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啊,好久没见她了,她在北京过得还好吗?”另一位军嫂也跟着问。
蒋砚礼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一一回应:“她会回来的。”
今年开学,开学典礼上,阳光明媚。
校长站在主席台上,大声宣布:“国家今年重视体育类项目。”
“将体育纳入学习课表,还会邀请全国各地的优秀军官来授课。”
萧书蔓站在人群中,对此毫无压力。
之前蒋砚礼为了提升她的身体素质,已经帮她打好了基础。
只是她没想到,来授课的竟然是蒋砚礼!
体育课课间休息时,学生们刚跑完一千米长跑。
大家累得瘫坐在草垛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唯有萧书蔓呼吸平稳,只是额头沁出了汗珠。
“书蔓,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呀?”同学满脸好奇地问她。
“之前练习过。”萧书蔓如实作答。
“好厉害呀,是谁教你的呢?诶,蒋教官来了!”同学兴奋地喊道。
萧书蔓转头,恰好对上了身着绿色军装的蒋砚礼。
蒋砚礼身姿笔挺,眼神锐利又带着温柔。
紧接着,众人便瞧见,刚才还一脸冷漠的魔鬼教官。
此刻正对着萧书蔓嘘寒问暖,温柔得不像话。
“书蔓,累不累,喝点水。”蒋砚礼轻声说道。
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等蒋砚礼离开后,立马有人提出了疑问。
“书蔓,你和蒋教官认识吗?”同学好奇地问道。
萧书蔓抿了抿唇,解释道:“他是……我小叔。”
“哇,这么巧呀?你刚才说练习过,就是跟你小叔学的吗?”同学接着问。
“嗯。”萧书蔓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们说说,一般还训练些什么,让我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说说嘛,说说嘛。”众人纷纷起哄。
萧书蔓盛情难却,只好开始回忆之前蒋砚礼教她的一些训练内容。
周围的喧闹声清晰可闻,蒋砚礼自然也听得真切。
他那深情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萧书蔓身上,眼神里满是柔情。
他在心里暗自想着,从前的那些事,她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下晚自习的铃声一响,萧书蔓慢悠悠地走出教学楼。
刚一踏出教学楼的大门,她就又碰到了蒋砚礼。
两人并肩漫步在学校的操场上,四周一片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蒋砚礼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他的动作很缓慢,缓缓地打开锦盒。
萧书蔓看清锦盒里东西的那一瞬,整个人有片刻的怔愣。
原来是一串蓝色的风铃,那风铃色泽湛蓝,十分漂亮。
而且,这串风铃跟她之前亲手做的那串风铃很是相像。
蒋砚礼看着萧书蔓,轻声说道:“这是我重新做的,你还要吗?”
其实,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萧书蔓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她缓缓垂下眼眸。
她没有伸手去接那串风铃,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
然后,她轻声说道:“谢谢小叔,但,我不需要了,风铃容易碎。”
蒋砚礼一听,急切地说道:“这次的风铃我用了特殊材质,不会碎的!”
可萧书蔓还是找了个借口,委婉地拒绝了。
蒋砚礼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些都是他犯的错,他会尽力弥补的。
只要她不抵触他,愿意给他一个守在她身边的机会就好。
接着,蒋砚礼主动跟萧书蔓说起了自己的发展规划:“我这次来北京任教三年。”
萧书蔓听了,内心猛地一震。
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以前,记得自己以前问过蒋砚礼为什么不去外面看看。
那时,蒋砚礼是这么回答的:“书本上怎么写的?不管飞多远,最后都会回到自己的家,落叶归根,我不爱折腾那些,就在这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况且还有你。”
可如今,他竟甘愿跨越万水千山来到北京。
萧书蔓轻抿着嘴唇,有些愧疚地说道:“小叔,你这般做,只会让我觉得亏欠你更多。”
蒋砚礼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无需有心理负担,这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的。”
萧书蔓还是有些犹豫,她说道:“可我真的……”
蒋砚礼与她相处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呢。
那是他不愿听到的话,于是他赶紧说道:“我明白,你只需做好你自己。”
此言一出,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萧书蔓。”一道慵懒的男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萧书蔓和蒋砚礼转头望去,便看到了沈燃的身影。
蒋砚礼眉头瞬间紧皱起来,眼眸也瞬间冷了下来。
沈燃笑着说道:“我又想出一个新的赚钱法子,想不想听?”
听闻此言,萧书蔓的眼睛瞬间亮闪闪的,兴奋地说:“想!”
她刚要朝沈燃跑去,就被蒋砚礼拉住了手。
萧书蔓满脸疑惑,喊了一声:“小叔?”
蒋砚礼声音低沉地说道:“天色已晚,晚上单独和异性相处不安全,回宿舍。”
他一双黑眸带着警告,看向沈燃。
沈燃自然察觉到了蒋砚礼的敌意,他漫不经心的脸上露出笑意。
他故意说道:“我是她男朋友,这一年来我们相处得比这还晚的时候多了去了,小叔放心便是。”
沈燃故意把话说得暧昧,还特意加重了“小叔”二字。
这让蒋砚礼心头怒火直冒,他声音难掩阴戾:“谁是你小叔。”
沈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萧书蔓是我女朋友,论辈分,我可不就得喊你一声小叔吗?”
蒋砚礼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和你没关系。”
沈燃还是笑着,看向萧书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萧书蔓,走不走?”
他一双桃花眼里分明在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如今萧书蔓心里最看重的就是赚钱。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说:“小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萧书蔓气呼呼地甩开蒋砚礼的手。
她的发丝随着这一甩动轻轻飞扬,满脸的不耐烦。
然后,她迈着大步,朝着沈燃的方向跑去。
沈燃站在那里,嘴角高高上扬,那挑衅的意味简直要溢出来了。
他眼神带着一丝得意,甚至当着蒋砚礼的面,伸出手摸了摸萧书蔓的头。
动作轻柔,还温柔地说了句:“乖。”
蒋砚礼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的双眼泛红,像是燃烧着怒火,眼睁睁看着两人远去。
萧书蔓才刚消气,不再抵触他,他心里清楚不能让她讨厌自己。
蒋砚礼无奈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心中的怒意。
他缓缓掏出腕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晚上七点。
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最多能忍到十点。
心里想着,十点过后,要是萧书蔓仍未返回宿舍。
即便冒着被她厌恶的风险,他也必须把萧书蔓带回来。
另一边的甜品店内,温馨又甜蜜。
萧书蔓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正品尝着精致的糕点。
她一边吃着,一边好奇地开口问道:“你所说的赚钱方法究竟是什么?”
沈燃微微一笑,从旁边取出一份报纸递给她。
萧书蔓接过报纸,仔细地看了看,似懂非懂地说道:“上面报道的都是一些即将开发的娱乐产业资讯啊?”
沈燃耐心地解释道:“有娱乐的地方,人流量必然增多。
人多了,住宿的需求也就大了。”
萧书蔓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涉足房地产领域?”
“没错。”沈燃肯定地回答。
接着,沈燃开始简明扼要地为萧书蔓分析起来。
他说得头头是道,眼神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听完后,萧书蔓满脸钦佩,打心底里对沈燃钦佩不已。
她由衷地觉得,用“天生的商人”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
两人尽情玩闹许久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沈燃这才送萧书蔓回宿舍。
夜色中,沈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就在萧书蔓准备与他道别时,沈燃突然凑近她。
他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别动。”
沈燃高大的身躯缓缓俯低,离萧书蔓越来越近。
萧书蔓莫名地心跳加速,脸颊微微泛红,紧张起来。
沈燃看着她的头发,说道:“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从她头发上拈下一片叶子。
从远处看,这一幕宛如两人在接吻。
而这恰好被刚赶来的蒋砚礼看在眼里。
几乎瞬间,蒋砚礼脖颈青筋暴起。
他周身弥漫着暴戾的气息,眼神变得凶狠。
沈燃并未久留,朝蒋砚礼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萧书蔓刚要回宿舍,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手猛地拽住。
那力道很大,让她身体一滞。
蒋砚礼愤怒地质问道:“你和他做了什么?”
萧书蔓转头,看到一脸阴沉的蒋砚礼。
蒋砚礼那双深邃的黑眸,紧紧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确认她并无异样后,他才暗暗放下心来。
他安心了,可萧书蔓却有些不悦。
他刚才的语气不免让她忆起从前。
萧书蔓冷淡地说道:“看够了吗,小叔,又要数落我年纪小,不能谈恋爱吗?”
蒋砚礼急忙解释:“不是,是你不能……”
萧书蔓生气地打断他:“不能怎样?说我不自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书蔓……”蒋砚礼心中一紧。
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如回旋镖般折返,刺痛了他。
萧书蔓平静地直视着他,认真地说道:“我已不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即便真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了。”
说罢,萧书蔓用力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
蒋砚礼望着她的背影,感觉心脏仿佛被烫出一个洞。
包厢内,蒋砚礼与沈行正相对饮酒。
沈行看着他埋头喝酒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开解:“你得学会灵活变通呀。
我给你支个招,你得让她心疼你,你……”
蒋砚礼径直打断他的话:“你和那小子关系可不一般。”
沈行气到发笑:“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这么多年的革命情谊,你居然不信我?”
“我算是明白书蔓妹子为啥不肯再喜欢你了。”
一个朋友拍了拍沈燃的肩膀,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有时候倔起来,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此后的日子里,蒋砚礼时常会找机会向萧书蔓示好。
他会精心挑选一些小礼物,在不经意间送到萧书蔓手上。
可沈燃也不甘示弱,总会有意无意地横插一脚。
蒋砚礼为萧书蔓亲手做饭,那饭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花费了不少心思。
沈燃就不甘落后地给萧书蔓准备饭后甜点,精致的甜点摆在盘子里,十分诱人。
两个男人暗自较上了劲,就像两头好斗的公牛。
这让萧书蔓头疼不已,她每次看到两人这样,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天,萧书蔓回寝室时,一个跟她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女生,一脸羞涩地走到她跟前。
女生双手紧紧捏着衣角,红着脸把一封情书递给萧书蔓。
萧书蔓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看着女生,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女生羞涩地说:“书蔓,听说蒋教官是你小叔,你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谢谢。”
说完,女生没给萧书蔓拒绝的机会,就红着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跑开了。
萧书蔓没太在意,心里想着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
她来到了蒋砚礼的单人宿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里面传来蒋砚礼低沉的声音。
门一打开,映入萧书蔓眼帘的是精壮赤裸的胸膛。
蒋砚礼头发微湿,水珠顺着他那明显的人鱼线一路滑落。
萧书蔓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她眼眸瞪大,脸上迅速泛起一抹红晕,微微撇开了头。
“给你的。”萧书蔓把情书递过去,声音有些发颤。
蒋砚礼没想到萧书蔓会主动来找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更没想到她会送给他一封情书,他刚要露出喜悦的神情。
可看到封面上的字时,他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萧书蔓感觉有些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想转身跑掉。
却被蒋砚礼一把拉进了房间,动作又快又猛。
“这是什么?”他嗓音暗哑,直勾勾地盯着萧书蔓,眼神中带着质问。
萧书蔓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说道:“我不知道,拆开看看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想去拉门锁,可另一只大手比她还快。
蒋砚礼高大的身躯将萧书蔓抵在门上,单手把她的双手桎梏向上。
他的力气很大,萧书蔓根本挣脱不开。
他另一只手打开情书,举到萧书蔓面前,说道:“来,念给我听。”
明明声音轻柔,可萧书蔓却觉得危险至极。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蒋砚礼,有种要被他吞噬的感觉。
萧书蔓有些害怕了,身体微微颤抖着。
“说啊?”蒋砚礼微眯着眸子凝视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着实是被气得不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小叔,我错了……”
这般强烈的压迫与侵略之感,令萧书蔓几近招架不住。
她只好主动开口认错,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蒋砚礼冷哼一声,随手丢开那封情书。
那情书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落在地上。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那莹润的樱唇上,眸底的光芒愈发暗沉。
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突然,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用力抚过她的嘴唇。
他闭上眼睛,凑近她的耳边,声音低哑且一字一顿地说道:“萧书蔓,你可以不接受我,也能生我的气,但你再把我推给别人试试看!”
最终,萧书蔓几乎是逃离般地跑了出来。
她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经此一事,萧书蔓再也不敢帮女生给蒋砚礼递情书了。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冬天。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萧书蔓和沈燃在房地产项目上收获颇丰。
如今萧书蔓已是小有资产,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怎么样?这样赚钱是不是轻松多了?”
沈燃和萧书蔓刚办理完几套房产证,正走在路上。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嗯!谢谢你,沈燃。”萧书蔓真诚地说道。
“别再说谢谢了,我都听腻了。”沈燃笑着递给她一串糖葫芦。
那糖葫芦上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萧书蔓接过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十分好吃。
她眼睛一亮,说道:“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
“还真有。”沈燃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你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买给你。”
萧书蔓扬起下巴,底气十足地说着这话。
毕竟呀,瞧瞧她如今丰厚的资产,这世间大部分的东西,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囊中可购之物。
“我想转正,可以吗?”沈燃一改往日那副懒散模样。
此刻的他,身姿挺拔,眼神专注,这话问得极为认真。
萧书蔓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瞪大,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转正?”
“名分转正。”沈燃目光坚定,直直地看着萧书蔓。
萧书蔓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满是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下一秒,沈燃直接把话挑明,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我不想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了,萧书蔓,我想成为真正的恋人。”
萧书蔓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轰鸣,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沈燃对她好,还带着她赚钱,是为了弥补当年她被校花霸凌的那件事。
从未想过,沈燃会真的向她表白。
萧书蔓长这么大,至今都没谈过恋爱。
她对男女情感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之前对蒋砚礼的单相思上。
如今蒋砚礼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这边又有沈燃深情表白,这可让她真的不知所措了。
沈燃看出了她的犹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并未逼迫她:“不用急着现在回复,想什么时候回应都行,我会一直等。”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萧书蔓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确实很喜欢和沈燃相处,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自在。
他向来细心周到,从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之境。
沈燃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笑着打趣道:“记住你说的话,可别被老男人拐跑了。走吧,带你去吃饭。”
此刻,沈燃口中的“老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蒋砚礼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神紧紧盯着他们,周身的戾气愈发浓重。
沈行瞧见这情形,赶忙出来打圆场,脸上堆满笑容:“真巧啊,书蔓妹子,阿燃,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萧书蔓看了他们一眼,老老实实如实回答道:“去吃饭。”
“吃饭挺好的呀,我们也要去吃饭,正好一起吧。”沈行说着。
他还不忘轻轻拍了拍蒋砚礼的肩膀,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下戾气。
于是,原本的两人行,就这么变成了四人行。
四人围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摇曳的蜡烛和娇艳的鲜花,各自神色不一。
萧书蔓低着头,专注地吃着面前的东西,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沈燃的脸色黑得犹如锅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里满是不悦。
沈行呢,顶着来自沈燃那仿佛能杀人的死亡视线,只能干笑着找话题。
他心里那个纠结呀,手心是兄弟,手背也是兄弟,实在是左右为难。
与沈燃满脸的不悦不同,蒋砚礼倒是心情颇佳。
他优雅地轻抿了一口红酒,微微点头评价道:“不错。”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沈燃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
沈燃锐利的目光如刀般扫向蒋砚礼,眼神里满是警告。
而蒋砚礼却仿若未觉,依旧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块牛排,放到萧书蔓的碗里,温柔地说道:“牛排很不错,尝尝。”
萧书蔓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燃便迅速夹了一块糖醋鲤鱼放在她碗里,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牛排老了,没什么味道,吃鱼吧,很新鲜。”
这话明摆着是在嘲讽蒋砚礼老。
沈行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心里直嘀咕:这可千万别闹起来啊。
蒋砚礼倒不像之前那么生气了,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说道:“鱼虽然新鲜,但刺多。书蔓,你忘了小时候吃鱼被卡住喉咙的事了?当时你可是哭着说再也不吃鱼了。”
蒋砚礼的回应十分直接,直接提及了两人的过往。
“那喝点饮料吧,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口味,保证你会喜欢。”沈燃又赶忙让服务员上了一杯饮料。
那饮料呈冰蓝色,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看上去就很好喝。
萧书蔓眼睛亮了亮,有些心动,说道:“好。”
沈燃得意地看了蒋砚礼一眼,他心里清楚,萧书蔓向来拒绝不了他做的饮料。
不料,蒋砚礼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你生理期快到了,喝冰的会肚子疼。”
一顿饭下来,空气中早已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沈行暗自叫苦不迭,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自作聪明的事了。
这一年过年,萧书蔓跟着蒋砚礼回了一趟岭洲。
回去的路上,蒋砚礼坐在驾驶座,眉眼俊朗,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曾消散。
那模样,活脱脱像是领着媳妇回家一般。
沈行坐在后排,不禁暗自佩服,心里想着:蒋砚礼连哄带骗的本事着实厉害。
时隔三年,萧书蔓再度踏入那座大院。
她站在大院门口,心中感慨如潮水般翻涌。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承载着她数不清的回忆。
有位相熟的军嫂,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慢慢走上前来。
她上下打量着萧书蔓,试探着问道:“你是……书蔓妹子?”
“是我。”萧书蔓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军嫂眼睛一亮,满是欣喜地说:“唉,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大伙可太想你了。”
接着,军嫂提高音量喊道:“快出来,书蔓妹子回来了!”
不多时,不少曾经的邻居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迎了出来。
三年时光匆匆,有些上了年纪的军嫂已然添了白发。
看着这些曾经照拂过自己的邻里邻居,萧书蔓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邻居们纷纷围过来,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蒋砚礼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静静地看着萧书蔓被大家簇拥着,嘘寒问暖。
那场景,让他心中涌起一种落叶归根、四海归一的宁静之感。
一番煽情过后,萧书蔓回到家中。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在屋内扫视着。
屋内的装扮和从前一模一样,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舞。
手工手绘的花瓶静静伫立在桌子上,散发着淡淡的文艺气息。
门半掩着,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叮铃,叮铃”,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萧书蔓转过头去,只见熟悉的地方挂着一串蓝色的贝壳风铃。
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
“这次,风铃不会碎了。”身后传来蒋砚礼温柔的声音。
“嗯。”萧书蔓的回应声很轻很轻。
蒋砚礼拿出一叠红纸,目光温柔似水,笑着问:“今年一起剪兔子吗?”
还没等萧书蔓回答,门外传来沈行沉稳的声音:“蒋队。”
蒋砚礼眉头一皱,下一秒,看到跟在沈行身后的沈燃,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而萧书蔓则满脸惊喜,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燃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给了萧书蔓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嘻嘻地说:“不欢迎我呀?”
萧书蔓忍不住笑了,说道:“欢迎,当然欢迎。”
“那你可得好好招待我。”沈燃自动忽略对面那个脸色发黑的男人。
萧书蔓应道:“一定。”
与这两人重逢时的喜悦不同,沈行被蒋砚礼那如刀子般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沈行摸了摸鼻子,干笑着打圆场:“大过年的,和和气气的。”
年夜饭过后,清冷的月光洒在积雪上,泛出一片银白的光芒。
沈燃从车上搬下最新款的烟花,兴奋地说:“来,放烟花咯!”
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大院里的大人小孩都跑出来观看。
沈燃拿着烟花围着萧书蔓欢快地跑着,边跑边喊:“书蔓,看这烟花多漂亮!”
一旁的蒋砚礼也不甘示弱,时不时拿出剪纸兔子凑到萧书蔓身边,轻声问她:“你喜不喜欢?”
沈行瞅准机会,走到萧书蔓身旁,笑着问道:“书蔓妹子,你给我交个底,我这两个兄弟,谁有机会?”
他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都快里外不是人了。
萧书蔓抬头望着漫天的烟花,内心格外宁静。
此刻她无法给出答案,但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往后余生,她永远最爱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