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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孕检单,跑去部队报喜时,却听见团长和好友的调侃,我转身离开数年不回家,他悔疯了

新闻动态 点击次数:79 发布日期:2025-08-21 07:43

1978年8月,北辽镇卫生所内。

“恭喜你,怀孕都九周多了,你对象怎么没陪你来检查?”

医生一边说,一边递过孕检单。

听到对象两个字,陈雨默一刺,只淡淡说了一句:“他忙。”

她的对象——第一合成营营长陆闻迟为什么没来?

因为陈雨默是特意瞒着陆闻迟来卫生所的。

一切缘由,皆因陈雨默在三天前重生了。

上一辈子,她过得和琼瑶剧一样狗血曲折。

父母偏袒双胞胎妹妹陈雨念,丈夫出轨妹妹,在被妹妹‘不小心’撞得流产后,她更是再也怀不上孩子。

无奈之下,她收养了一个孩子。

可直到陈雨默病死前,她才从陆闻迟口中知道,这个孩子是陆闻迟和陈雨念的!

看着跪在病床前忏悔的男人,陈雨默被气得吐血而亡。

这就是陈雨默可悲的前一世。

而大概是命运偶然的怜悯,才让陈雨默又获得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回到了嫁给陆闻迟的第二年,自己刚刚怀孕的时候。

陈雨默拿着孕检单子走出医院。

灰扑扑的街道上,偶尔驶过一辆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的工人。

盯着熟悉又陌生的这一幕,陈雨默冰凉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肚子。

重来一世。

她已决心要好好护住肚里的孩子,然后还有——离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刚回到军区大院门口。

正巧就撞到了陆闻迟,看到陈雨默,他也很诧异。

“老婆,你怎么回来了?这个点不是下工的时间啊?”

陈雨默抬眼扫视着陆闻迟俊朗柔和的面庞。

前世今生,人人都夸陆闻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好男人。

陈雨默曾经也这样认为,所以,到死前她都从未怀疑过他会背叛自己。

而对象,甚至还是她的双生胎妹妹!

枕边之人的背叛,让她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蛇毒从前世蔓延到今生,至死方休。

失神间,陆闻迟走到了陈雨默的面前,嗓音陈和:“怎么不说话?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受凉了?”

说着,他把大衣脱下,披在了陈雨默的身上。

陈暖侵袭,陈雨默才回神,她调整神态如平常般回答:“没有,今天不是要去我娘家吗?我就和人换班早点回来了。”

陆闻迟便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提起另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说想吃北街的芙蓉糕吗?我们一起去买点吧。”

陈雨默眼睫一颤。

几息后,她抬眼看着陆闻迟的眼,嗓音微沉:“你记错了吧?爱吃的芙蓉糕的是陈雨念。”

闻言,陆闻迟脸色微变。

只一秒,又恢复原样:“是吗?估计是她总是闹腾着要吃,搞得我记岔了。”

他轻咳一声,好似找补一般的解释:“她就是好吃懒做,其他什么不会,不像你,贤惠识大体,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

这话,陆闻迟前世也时常对陈雨默说。

那时陈雨默当真认为他是在夸赞自己。

然后为了这些‘夸赞’,她贤惠得十年如一日的穿着旧衣服,为全家人当牛做马般的做饭、洗衣、打扫卫生……

而‘好吃懒做’的陈雨念呢?

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闲来便逛街、旅游、打牌……

越想,陈雨默的心口就越是窒息。

陆闻迟最终还是买了芙蓉糕,理由是去陈家拜访,不能空手去。

两人一起来到陈家。

一进门,陈雨默就迎来了陈雨念理所当然的指挥:“陈雨默,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坐在客厅里边听收音机,边打毛衣的陈母,也是头也不抬地说着:“赶紧去,你想饿死你妹妹吗?”

陈雨默站在门口,脚下像黏了一层胶。

她和陈雨念虽然是双生,但陈雨念的身体却比她弱。

医生说:“是因为娘胎里姐姐抢了营养,妹妹才会体弱多病。”

就这一句话,父母便觉得是她欠了陈雨念的。

“要不是你,你妹妹会这样吗?”成了父母的口头禅。

从小到大,陈雨默活得像陈雨念的女仆。

衣服是陈雨念不要的、文具是陈雨念挑剩下的、连口菜都是陈雨念不想吃她才能吃……

在这个家里,陈雨默不是陈雨念的姐姐,也没人把她当陈雨念的‘姐姐’看!

这一世,陈雨默再也不要这样活了!

陈雨默装作难受的模样,咳了一声:“我好像感冒了,太难受了,妈,你们自己做吧。”

说完,陈雨默便准备进屋。

陈母却不依了,抬头就是骂:“什么病了?我看你就是装病,赶紧去!”

说着,还上前推了一把她。

陈雨默被推的一个踉跄,还是身后的陆闻迟及时扶住她,语气微沉:“妈,陈雨默的确不舒服,让她休息一下吧。”

听到陆闻迟发话了,陈母这才作罢。

但还是骂了一句:“闻迟你别惯着她,陈雨默这个懒妮子,就想着偷懒,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干点活就这里痛哪里痛!”

陈雨默瞬间白了脸。

都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从小到大,陈雨念的衣服却要她洗的。

寒冬腊月,陈雨默的手被冻得长满冻疮,又痒又痛。

她纠结了许久,才只敢向陈母提一个要求:“妈妈,妹妹的衣服让她自己洗好不好?”

只是让陈雨念做自己的事情,她却被罚大冬天跪在门口一整夜,这件事还被陈母记到了现在,成了她‘懒惰’的证据。

陈雨默忍住漫上鼻尖的酸涩,低头越过他们进了房间。

而陆闻迟,没有跟上来。

在房间待了两个小时,都没有人喊陈雨默吃饭。

陈雨默深吸一口气,出了门,经过陈雨念的房间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了陈雨念娇媚的声音。

“姐夫,我穿着姐姐的衣服和你站在一起时,是不是一模一样,你说,你更喜欢谁?”

陈雨默不想听,陆闻迟的声音却依旧残忍的飘来——

“当然是你。”

陆闻迟的这句话,像是一把狼锤重重砸向陈雨默。

恍惚间,她一下子就想起前世死前发生的事。

那时她已经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弥留之际,陆闻迟却突然跪在她的病床前忏悔。

他说:“老婆,我对不起你,我做了一件错事,想在你死前求得原谅,其实……明川是我和陈雨念生下的孩子。”

陈雨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心脏痛得像是充了血,然后一口血就从她胸口涌出。

她就这样被气死了。

到死为止,陈雨默都不清楚陆闻迟和陈雨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搭在一起的。

但刚刚的那番话,就绝不是正常的姐夫和小姨子之间能说的!

或许现在,他们就已经不清白了。

猛烈的窒息感捏住胸口,令她有些呼吸困难。

陈雨默不想再听下去,僵硬走到客厅,竟发现桌上只剩下残羹剩饭。

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

在这个家里,好不容易有一次不是她做饭,她都只能吃剩菜剩饭。

还打毛衣的陈母撇了她一眼,确认是陈雨默后,语调不耐:“赶紧吃!吃完把碗洗了!”

陈雨默张了张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正在这时,陈雨念挽着陆闻迟的手臂出现在客厅。

还娇嗔着撒娇:“姐夫,你买的芙蓉糕真好吃,下次还给我带哦。”

陆闻迟也含笑回应:“好。”

这一幕,刺到了陈雨默的眼。

哪里会有小姨子和姐夫这么亲密的?

可前世,她就像被蒙住双眼,竟觉得这个画面很正常!

陈雨念瞧见陈雨默,还故意朝她得意一笑:“姐姐,我刚刚穿你的衣服站在姐夫面前,他居然都认不出是我呢?”

陈雨默盯了她几秒,突的,转头朝陆闻迟笑了一下:“是吗?陆闻迟,你真的认不出吗?”

看着陈雨默毫无感情的眼睛,陆闻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立即抽出手臂,讪笑道:“陈雨念开玩笑的,她太调皮了,你作为姐姐包容一下。”

他似乎想这样糊弄过去,陈雨默却根本不接这个台阶,反而问:“你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吗?”

陆闻迟神色微僵,似乎不知怎么回答了。

这时,陈雨念突然插进话来,语气满不在乎:“姐姐,妒忌可不好,在古代这可是要被休妻的,反正姐夫更喜欢我,我们也长得一样,要不,我替你做营长夫人好了?”

“至少,我不会跟个妒妇一样……”

没脸没皮的话让陈雨默恶心不已,干脆应下:“好啊,那以后,就当是你嫁给陆闻迟了。”

说完,陈雨默转身离开。

陆闻迟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来,死死攥住陈雨默的手腕:“陈雨默,你在闹什么性子?

你妹妹只是开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格偏激,一个不如意就自残,只能顺着她来。”

“要不是因为你高考出门不等她,导致她没考上大学,她怎么会得精神病呢?”

陈雨默要挣脱的手顿住了。

她想起来,高考那天,陈雨念借口拉肚子一直躲在厕所不出门,也不让自己出门。

陈雨默实在没办法,最后是翻窗出门参加的考试。

可等她考试回来,陈雨念居然就开始装疯!

她哭喊着把一切都怪罪在陈雨默身上,说因为陈雨默没等她,自己才没能按时进入考场!

可实际上呢?

别说陈雨念没去高考不关陈雨默的事,就算陈雨念参加了高考,她那每科平均30分的成绩,还考大学?读技校只怕人家都不收!

但陈父陈母却从此恨透了陈雨默,连大学的学费都一分没给陈雨默。

这件事,陈雨默曾完完整整跟陆闻迟说过。

曾经唯一站在她这边,说她没错的就是陆闻迟。

可现在,他竟然也跟着陈家人开始责怪她……

陈雨默煞白了脸色,陆闻迟却像没看见一样抱怨着:“再说了,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我会认错不是很正常么?”

陈雨默死死攥紧了手。

她红着眼问:“是吗?她穿上衣服你认不清,那下次脱了衣服,你是不是也认不清?”

陆闻迟脸色瞬间变了,厉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我和你妹妹清清白白的,你乱造谣什么?”

造谣?

可这一切,都是上辈子真实发生的。

陈雨默嗤笑起来:“那好,既然是清白的,你写个协议给我,一旦和陈雨念有染,就净身出户,你和她以后绝不可能在一起。”

陆闻迟迟疑一瞬:“这……”

正在这时,陈雨念发疯一般冲了出来,手中拿着剪刀就要往陈雨默身上刺。

“你这个贱女人!”

陈雨念那冲过来的架势像是对待仇人。

陈雨默立即往旁边一扑,才堪堪躲过,但手臂还是被划了一个口子。

手臂刺痛传来,鲜血立即染红了她整个手臂,看着很是骇人。

陆闻迟吃了一惊,挥开陈雨念,怒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陈雨念被推的一个踉跄。

她没看陆闻迟,反而愤恨的瞪了一眼陈雨默,下一瞬,竟就直直往墙上撞了过去。

“嘭”地一声!

陈雨念的额头也流出了血。

听到动静陈父陈母才冲出屋子的就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抱住陈雨念,惊天动地喊着:“雨念!你没事吧?你别吓爸爸妈妈呀!”

见陈雨念两眼一闭好似昏迷了,陈父立即抬头怒骂陈雨默:“你这畜生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推你妹妹?要是你妹妹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陈雨默僵在原地。

心脏被利刃搅动着,痛不欲生。

明明是陈雨念要伤害她,她躲过去了,就成了她的错吗?

可她也受伤了,父母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

为什么呢?

这个疑问,陈雨默清晰地知道答案

因为他们的心是偏的。

上辈子,陈雨念故意撞她摔倒,导致流产再也无法生育。

他们是怎么说的呢?

他们说:“流产了是你自己不小心,怪不到陈雨念头上来,你老是揪着这一点说有什么意义?”

“你生育不了,是你自己的问题,跟那次流产有什么关系?别人怎么流完还能生几个娃呢?就是你的问题。”

现在想,还是心痛到窒息。

那边,陈父抱着陈雨念就往外走,又喊陆闻迟:“闻迟,快,送我们去卫生所。”

陆闻迟立即跟着陈父陈母走了。

陈雨默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医院。

陈雨默独自去寻医生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就来到急症室。

她站在门口,默默看着陈雨念悠悠‘转醒’,握着陆闻迟的手开始哭诉:“姐夫,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姐姐的,我脑子发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冲了过去。”

陆闻迟任她握着,好声好气安慰着:“没事,你姐姐会理解你的。”

陈雨默木然看着。

不管前世今生,陈雨念都没变。

只要做了什么事,就把问题往精神病上引,让众人不忍斥责她。

但陈雨默知道,陈雨念就是在装病。

不然,为何每次发疯,陈雨念不伤害自己,反倒每次都精准地扑向她呢?

陈雨默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前世里,每一次出现这样的事,陆闻迟都是站在陈雨念那一边的……

又深深看了眼病房,陈雨默便离开了医院。

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只会对她敲骨吸髓的陈家人和只会嘴上爱她的陆闻迟。

但要怎么离开呢?

陈雨默自从工作后,制衣厂的工资全部被陈母管着。

她现在一没钱,二没有落脚处,要走,当真是寸步难行。

越想,她的心越发沉重,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自己的家。

正想着出路,陈雨默视线一扫,骤然停住落在了书架上,一本本小说映入眼帘。

近几年。

琼瑶、金庸小说等小说陆续进入大陆。

她是个老书迷,上辈子也成功投稿过小说,但因陆闻迟说要她顾家,那本书写了一半就腰斩了。

而今,她或许可以重新提笔,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来。

现在是1984年,她的脑子里还有许许多多之后会大火的故事。

她并不需要去抄袭,只是她已经很清楚什么样的小说一定会过稿,能最快速的帮她得到离开的初始资金。

陈雨默目光一亮,拿出了纸笔。

写了一夜,陆闻迟也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天明,门才被推开,陆闻迟脚步声逼近。

坐在桌前写作的陈雨默回头,就见陆闻迟面色疲倦地走进来,高大的身躯显得客厅有些逼仄。

见她还在家,惊讶道:“你怎么还没去上工?”

陈雨默放下笔,看了眼左臂的纱布,淡淡回应:“左手受伤了,抬不起来,便请假了。”

陆闻迟这才反应过来,坐在陈雨默旁边,心疼地握住陈雨默的手:“抱歉,老婆,我以为你只是轻伤,没想到这么严重。”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陈雨默平静抽回手,静默不语。

掌心陈度抽离,陆闻迟心中莫名一慌,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是有事要说吗?”

陈雨默轻声问着。

自看到她起,陆闻迟就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有话要说。

闻言,陆闻迟沉默一瞬,无奈开口:“你妹妹说,她有病在身,想要一个孩子当个依靠。”

这话……

陈雨默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手瞬间攥紧了衣摆,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陆闻迟有些迟疑说着:“她说,想要一个我和她的孩子。”

陈雨默气的心抽搐般的痛。

这一世,许是蝴蝶效应,陆闻迟竟然和她说了孩子这件事。

那接下来呢?

是不是又跟前世一样,自己养孩子,他们出去潇潇洒洒。

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良久,从喉间吐出一句话:“你怎么想的?”

陆闻迟面色迟疑:“现在不是有试管婴儿吗?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我和她不会发生关系的。”

心脏揪紧。

陈雨默死死盯着他,眼里沁出了红:“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同意,但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陆闻迟松了一口气:“什么条件?”

陈雨默冷冷吐出两个字:“离婚。”

陆闻迟脸色大变,立即拒绝:“不行!”

陈雨默笑了下,用没有情绪的眼神看他:“既然你和她要生孩子,我当然要走,成全你们一家三口。”

陆闻迟顿时无言以对,立即上前紧紧拥住她,语气坚决:“我不离婚!老婆你放心,我不会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

陆闻迟都没有回家,听说,是在医院照顾陈雨念。

陈雨默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很快,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结婚前,都是陈母来领钱的;结婚后,她本想将钱要回来,陆闻迟却‘大方’地说就当孝敬岳父岳母了。

这次,陈雨默率先找会计领了钱。

会计有些诧异,随后欣慰一笑:“你终于想通了,钱这东西,肯定还是要自己管着啊,还有你男人的钱也是。”

“你不用,有的是人会用。”

一语成谶。

上辈子,陈雨默不就是白白把钱花在了陈雨念的孩子身上吗?

陈雨默压下心口堵涩,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下工后,陈雨默回到家写作。

不一会儿,门却‘嘭’的一声被大力打开了。

陈雨默转头望去,入目是怒发冲冠的陈母和不怀好意的陈雨念。

陆闻迟皱着眉跟在后面劝:“妈,你别生气……”

陈雨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三人。

下一刻,陈母便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嘴里怒斥她:“陈雨默,钱呢?会计说你把钱领走了。”

陈雨默不想和他们闹,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快入冬了,我打算给陆闻迟买个大衣,这钱我当然要留着。”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陈母一下哽住,不好发作了。

陆闻迟面上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一旁的陈雨念眼珠一转,又道:“妈,还有孩子的事呢?”

陈母反应过来,随即理直气壮说道:“对了,你妹妹刚做了试管,从今天起就搬到你这里住了,你给我好好照顾好她。”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陈雨默瞬间僵住了。

她目光直直地望向陆闻迟,见他目光躲闪,陈雨默失望透顶的同时又觉得意料之中。

陈雨默什么都没说,进了屋,拿上离婚申请书递给陆闻迟。

“签字吧。”

看见纸张内容,陆闻迟脸色一变:“你来真的?”

陈雨默口在痛,面上却笑的淡然:“你都出尔反尔来真的了,我不该离婚吗?”

陆闻迟坚决不肯答应:“陈雨默,我不会离婚的!”

陈雨默只淡淡说:“如果你不签,那我只能去街道处让街道干部替我做主了,只是那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这件‘丑事’了。”

闻言,除陈雨默外,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陆闻迟还想说什么,这时,陈母忽然冲上前,狠狠一巴掌就扇在陈雨默脸上:“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妹妹只不过要一个孩子,你就这么容不下她?真是恶毒!”

猝不及防,陈雨默被打得摔在地上,连带着桌上的‘小说’都散落在地上。

耳朵一阵阵的轰鸣中,陈雨默怔怔抬眸,就见陆闻迟拉住了盛怒中的陈母劝道。

“妈,你不要冲动!你们先走吧。”

陆闻迟将人推了出去,陈母临走前还在骂:“一点做姐姐的肚量都没有!要不是因为你,你妹妹早就读大学了!”

辱骂的声音消散在门后。

陈雨默艰难从地上爬起,麻木地一张张捡起散落的稿子。

陆闻迟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语气轻缓:“痛不痛?”

陈雨默本想躲开,却忽然感觉一阵恶心,忙推开他冲进厨房。

听见动静,陆闻迟忙跟了上来拍着她的背。

他先是疑惑,而后想到什么,眼睛骤然一亮:“陈雨默,你是不是怀孕了?”

陈雨默中一惊。

她决不能被发现怀孕了,不然,陈雨念肯定会害她流产的!

想到这里,陈雨默抬头,装作随意的口吻说着:“没有,刚刚吃了放久的菜,可能吃坏肚子了。”

陆闻迟扶着她,神色担忧:“那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她和陆闻迟,也曾有过幸福的时候。

处对象时,他像个毛头小子样,满心欢喜的把最好的都给她。

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过的偏爱。

但那是以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和陈雨念越走越近,这份爱也如同陈父陈母一样偏向了陈雨念。

陈雨默回过神,有些喃喃的问:“你还记得,结婚时许诺的誓言吗?”

陆闻迟目光悠长,显然还记得:“当然记得,若是背叛了婚姻……”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陈雨默替他接下那句话,嗓音沉沉:“便永不再相见。”

陆闻迟太阳穴跳了一下,女人眼中的决绝令他无比心慌,他下意识说道:“陈雨默,我和陈雨念什么都没发生,你要相信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家庭和睦。”

陈雨默只觉荒唐极了,一口气堵在胸口。

好一个家庭和睦,这样的家庭,她压根就不想要。

陈雨默笑了下,眼眶却红了:“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她挣脱开陆闻迟的臂弯回了房间。

这一夜。

许是愧疚,陆闻迟抱得她很紧,陈雨默一动不动,熬到了天明。

次日一早。

陈雨默先是将稿件寄出,就怀着忐忑的心去了制衣厂上工。

一到工厂,就听女工们正欣喜讨论着:“你知道吗?咱们工厂要改制了,按件计薪!我算过了,做得快的,一个月大概能比以前多赚10块呢。”

“是啊,现在咱们这个工位可值钱了,外人都想进来做活呢。”

陈雨默听了一耳朵,没有放在心上。

下了工。

一出门,陈雨默就看到了等在树荫下的陆闻迟。

看见的人纷纷打趣她:“陆营长可真疼媳妇,每天来接人,这都等半个钟头了。”

陈雨默回过神,走到了陆闻迟的面前。

他俊朗的面孔很是温柔,语气带着一丝讨好:“陈雨默,你还在生气吗?”

见陈雨默不回话,他献宝似得从身后拿出一盒糕点:“别生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你最爱吃的芙蓉糕。”

陈雨默注视着芙蓉糕,又看了一眼陆闻迟期待的眉眼,巨大的无力和疲惫席卷而来。

他又忘了。

自己不爱吃芙蓉糕,这是陈雨念爱吃的。

她不想再重复说了,神色平淡接过,沙哑吐出两个字:“谢谢。”

见状,陆闻迟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以为这事翻篇了,开始说起了其他:“对了,你爸妈说让你回去一趟,有事要跟你说。”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妈是太着急了才打了你,但就算父母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该一直不去见,不然要被说不孝了。”

陈雨默不想去。

去了无非又是对她吆五喝六罢了。

但不去,怕是又要折腾出事来。

现在这个阶段,她才怀孕,又刚打算离开,她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两人一进门,就见陈雨念、陈母和陈父等在客厅。

陈雨念率先迎了上来,一脸喜气洋洋地挽上陆闻迟的手。

“姐夫,医生说怀上了,十个月后,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了。”

跟在身后的陈雨默停下了脚步。

陆闻迟小心看了一眼陈雨默,正想说什么,就被陈雨念拉走坐在了沙发上。

“姐夫,我给你倒水。”

说着,陈雨念就要去厨房,陈母听到,赶忙阻止:“你怀着孕,不要烫着了,让你姐姐去。”

随后,瞪了一眼杵在原地的陈雨默:“愣着干什么,快去倒水,跟个木头一样,喊一下动一下,倒完水就赶紧做饭!”

陈雨默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开始忙活起来。

做完饭菜。

众人围在一起吃饭,陈雨念嚼了一口菜,就面色难看的吐了出来。

陆闻迟下意识问道:“怎么?不和口味吗?”

陈雨念喝了口水,眼珠一转就噘着嘴道:“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感觉口味变了。”

“这菜太淡了,我想吃点酸的,都说酸儿辣女,姐夫,我们的孩子估计是个男孩。”

陆闻迟神色柔和一瞬:“是嘛?那你好好养胎。”

陈雨默听着一阵恶心。

她正强忍着反胃,陈雨念又理直气壮对陈雨默道:“姐姐,我吃不惯,你再去做点酸口的吧。”

陈雨默抬眸,看了陈雨念几秒,没有动弹。

迎着陈雨默的视线,陈雨念撇着嘴,红着眼看向了陆闻迟:“姐夫,你看姐姐都不动,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呢。”

陆闻迟只迟疑一瞬,就朝陈雨默说道:“你是姐姐,体谅一下妹妹,再去做一碗吧。”

陈雨默岿然不动。

见状,陈母把筷子一砸:“真是翅膀硬了,话都不听了,你这是要一心和我们作对了?”

“既然这样,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会听了,从今天起别去上工,你就呆在家好好伺候你妹妹养胎。”

陈雨默如遭雷击。

她‘噌’地一下站起,眼里浸出了红:“凭什么?”

陈母拧眉:“凭什么?就凭你是我女儿,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的陈雨默浑身发抖:“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想当你的女儿。”

她不懂。

明明是双生子,为什么区别对待这么大?

过生日的时候,陈雨念可以得到整个蛋糕,而自己只能得到一块边角料。

上学的时候,陈父会特意骑自行车送陈雨念去学校,而自己,要在大雪天里独自一人行走。

陈雨默考了100分,得到只是敷衍的一句不错,但陈雨念考试及格了,却能得到一份礼物。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那边,陈父听到陈雨默大逆不道的话,怒气冲冲上前:“有你这么和你妈说话的吗?进房间好好反省一下。”

说着,他竟是一把攥住陈雨默的手腕,拖着她就往房间里一关,“咔嚓”一声落了锁。

陈雨默被推的差点摔倒,回身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

只能拍门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无人回应。

她只能喊陆闻迟:“闻迟,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陆闻迟没有回话,陈雨默却听见陈雨念满不在乎的笑声。

“姐夫,不用管姐姐,她口无遮拦是要受点教训,关一晚上就老实了。”

又听到陈母的附和声:“是啊,让她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

而陆闻迟只迟疑一瞬,便同意了:“好,那明天要记得放她出来。”

陈雨默浑身发凉的僵在原地。

这次是关禁闭,那下一次不听话,会是什么呢?

她紧紧攥紧了拳头,这一刻,她心里那个念头无比清晰:她要走,哪怕没有钱,她也要离这些人远远的!

陈雨默坐在门后想了一夜,直到早上,她听到外面传来走动的动静。

这才拍了拍门:“爸妈,我知道错了,放我出来吧。”

她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等他们松懈了,自己才能逃出去。

门被打开。

陈母站在门口,一脸的不屑和轻蔑:“知道错了就好,去做早饭吧。”

陈雨默乖巧地去了。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陈父满意地点头:“还是我们陈雨默手艺好,你妈做的真的吃不下。”

陈母白了一眼他,但也顺着话夸赞着陈雨默:“那当然,大家可都知道我女儿手艺好,这厨艺都够开餐馆了。”

陈雨默几乎是麻木的听着。

吃完早饭,陈父陈母都走了。

家里只剩下陈雨念和陈雨默两个人。

陈雨默脚步动了动,想要去大门看看。

陈雨念坐在客厅打开黑白电视机,优哉游哉道:“姐姐,你别想着逃,钥匙在我身上,你出不去的。”

“我要洗脚,快去打水来。”

见陈雨默站着不动。

陈雨念转了转手中的钥匙:“不听话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陈雨默死死咬住牙,挪动脚步去厨房,端了盆洗脚水放在她的面前。

陈雨念还觉得不够。

得意一笑,扬了扬脚:“替我洗脚!”

陈雨默一下攥紧了手,难以理解的质问:“陈雨念,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爸妈、陆闻迟都站在你这一边还不够吗?”

她真的不明白。

明明是姐妹,她对待自己却像是个仇人,从小到大,她就格外喜欢抢自己的东西。

而现在,更是要践踏自己的人格和尊严。

陈雨念嚣张一笑:“不够!我要你给我当牛做马,一辈子都得伺候我!”

说着,抬了抬脚,不耐烦道:“快点,给我洗脚!”

陈雨默沉默了许久。

最终,好似认命一般,低下了头。

见状,陈雨念扬起轻蔑的笑,下一瞬,就见陈雨默猛然上前抢走了钥匙,而后头也不回地开门冲了出去。

陈雨默从未跑过如此之快。

眼见着快要到楼梯口了,身后传来陈雨念的一声尖叫:“姐夫,快抓住姐姐!”

陈雨默中一惊,一抬眼,就见陆闻迟站在不远处。

她想跑,然而陆闻迟伸手一捞,便将她控制住了,男人的力气太大了,陈雨默完全无法抵抗,只能发出无力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许是陈雨默神情癫狂,他神情松动几分,正打算放手,身后的陈雨念就跑了过来。

指着自己的脸说:“姐夫,你看,姐姐打了我一巴掌!她打完还想推我,想把我的孩子推掉,她真的好坏……”

说着,竟‘嘤嘤’哭了起来。

陆闻迟看了一眼陈雨念脸上的印痕,立即信了。

他转头呵斥道:“你怎么可以打你妹妹?跟我回去道歉!”

陈雨念知道,一旦回去可能就出不来了,她几乎是绝望的在挣扎:“陆闻迟,放开我!我没有打她。”

然而最终,陆闻迟还是将她拖回了陈家。

陈雨默又被关起来了。

临近中午,她听见陆闻迟说着:“我去给你姐姐送吃的。”

不等他过来,陈雨念便痛苦喊着:“姐夫,我肚子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姐姐吓到了……”

接下来,便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抚声。

这中饭,陈雨默自然没能吃上。

直到晚上。

陆闻迟才打开了房门,一进来便开始责备陈雨默:“你怎么可以打你妹妹呢?我一个下午都在替你说情。”

见陈雨默没有回应,陆闻迟有些慌了,凑上前问道:“陈雨默,你怎么了?”

陈雨默一动不动,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

陆闻迟迟疑一瞬,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你的信,好像是出版社寄来的,你要看看吗?”

如同木头人的陈雨默终于有了反应,她正要接,就见一只手拿走了陆闻迟手中的信。

是陈雨念。

她拆开了信,“咦”了一声:“怎么有50块钱?”

陈雨默浑身僵硬。

这个钱,应该是她的稿费。

陈雨默伸手想要夺回,陈雨念一扬手,落了个空。

她很快看完信,嗤笑一声:“姐姐,原来你还会写文章呢?这钱我先替你保管,以后要用了我再给你。”

陈雨默试图去抢,陈雨念当即拽着钱倒下,捂着肚子痛呼出声:“哎,好痛……姐夫救我……”

陆闻迟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她,朝陈雨默呵斥道:“不过是50块,你至于吗?”

不等陈雨默回答,他拦腰抱起陈雨念就往外走:“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陈雨默扑了上去,却是来不及了。

眼见着房门被嘭的关上。

曾经唯一站在她身边的人,终于,也不见了。

陈雨默听着门口响起反锁的声音,心中的最后一点留恋彻底消散,心如死灰。

自那之后,陈雨默格外的乖巧。

每天准备一日三餐,做家务,也不再说着出去的话。

就这样过了一周,陈家人渐渐放心了,陈雨默也终于可以出门了。

借着买菜的名义。

陈雨默去了制衣厂,想要把工位卖出去拿些钱。

得知陈雨默来意,厂长一脸诧异:“你说什么?你的工位早被你妈妈卖掉了,卖了三百块呢,你不知道吗?”

陈雨默僵住了。

她没想到,陈家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

陈雨默蹲在台阶上,控制不住地红了眼。

前路茫茫,她该何去何从?

命运为什么总是如此苛待她呢?

不知何时,雨滴淅沥沥落下,冰冷的雨丝落在陈雨默的身上。

她只能浑噩噩回到陈家。

做好一家人的饭后,陆闻迟进了门,这段时间,他也搬到了陈家。

陈雨默缓缓抬头看着他陆闻迟,哑声问:“妈把我工位卖了300块,你知道吗?”

谁知陆闻迟压根不在意,无所谓道:“卖了就卖了,我可以养活你,只要你不闹事,我们一家人可以过得很好。”

好一个过得很好,他们所谓的好,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厨房外,响起了陈雨念不耐烦的声音:“饭怎么还没好?我快饿死了!”

陆闻迟回应一句:“快了。”

随后,朝陈雨默不耐道:“端菜出去吧,你不要总是想这些事,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照看一下你妹妹。”

陈雨默中一刺。

这一段时间,就连陆闻迟自己都没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从温柔转变成了不耐烦。

她深深看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的表情刻印在脑海中。

随即,沉沉道:“好,我知道了。”

一家人看似和和美美地吃完饭。

陈父满意地点头:“一家人就是要这样,和睦美满才是,等孩子出生了,还要麻烦陈雨默好好照顾了。”

这话像一记重棍打向陈雨默。

她狠狠攥紧的手,想要拒绝,但想到反抗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陈雨默只能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我会的。”

吃完饭,陈雨默就去厨房洗碗。

凉水浸透她的手,也顺着血液,冷到心脏骨髓。

“姐姐,是不是很伤心啊?”

身后传来陈雨念的冷嘲热讽。

陈雨默转身,就见她身子悠然靠着,神色却格外阴郁:“出版社又寄了信过来,说你的文下个月会在北上报纸发行,你可真是厉害。”

陈雨默的心动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她获得了认可。

她垂眼,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陈雨念眼一冷,眉眼满是讽刺:“姐姐,你从小就比我优秀,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考满分,我却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后来,我发现压根就不需要那么费劲。”

“我只要哭一哭,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很想说:如果自己不努力读书,就什么都得不到,那是她当时能够改变人生的唯一机会。

可最终,她还是一言不发,只埋头洗碗。

陈雨念讽刺一笑,用尖锐的指甲戳了戳陈雨默的头:“你就是太蠢了,连哭都不会。”

随后,话音一转:“就算你从小比我优秀又怎么样,只要我想要,什么东西都是我的,就比如你的笔名,现在也是我的。”

陈雨默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质问:“你说什么?你做了什么?”

看到陈雨默失态的摸样,陈雨念才满意了。

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以你的名义和出版社签约了,今后,我就是藤蔓。”

藤蔓是陈雨默的笔名。

也是她今后逃离的可能,而这最后的希冀,也被陈雨念夺走了。

陈雨默上前攥住她的手,红着眼质问:“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的什么东西都要抢?”

她的情绪几乎要失控了。

但还没做什么,陈雨念却是突然‘啊’了一声,痛呼出声:“姐夫,救我!”

下一瞬,陈雨默的手被扯住甩在一边。

措不及防下,陈雨默被甩的跌倒在地,下半身子猛然传来疼痛。

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心中慌乱不已,朝正在安慰陈雨念的陆闻迟伸出手,艰难说道:“陆闻迟,送我去医院,我怀孕了……肚子好痛……”

视线模糊中。

陈雨默看见陆闻迟想要上前,却被陈雨念拉住了手,她惨叫一声:“姐夫,我的肚子好痛!”

随即,陈雨念红着眼看向陈雨默,语气凄厉:“姐姐,你不要说谎了,刚刚明明是你在伤害我,要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负责的。”

胡说!

陈雨默张了张唇,但疼痛令她气若游丝,完全说不出话。

而陆闻迟看不到陈雨默的煞白的脸,看不到她的冷汗,也看不到她痛苦的神色。

他信了陈雨念的只言片语,用极为失望的眼神注视着陈雨默,说。

“陈雨默,你别装了。”

这句话不亚于刮心之痛。

曾经,陆闻迟会记得陈雨默的委屈和难过。

他知道她从小被忽视,便会记得她的所有喜好。

她喜欢吃面,他便会自己去学刀削面做给她吃。

她喜欢花,他便会时常送花给她。

她喜欢看书,他只要一出任务,回来一定会带一本书籍给她。

往事历历在目。

而这一切,都在此刻变得模糊。

男人眼里的失望清晰地倒影在陈雨默的眼底,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她爱的那个人了。

她早已不再期待,只希望好好养大孩子,她等了两辈子的孩子,不该就这样没了。

难以忍受的疼痛令陈雨默浑身紧绷,她无力地趴在冰冷的地上,极为费力地挤出几个字:“陆闻迟,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是走了,我绝不会原谅你……”

陆闻迟没有听见,陈雨默红着眼,眼睁睁看着陆闻迟扶着陈雨念走出了门。

陈雨默的手一点点垂下。

一片麻木的剧痛中,她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剥离。

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喊着:“妈妈……我好痛……”

陈雨默眨了下眼,一行清泪突然流下。

眼前黝黑一片,陈雨默晕了过去。

意识沉沦之际。

陈雨默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个孩子抱着她,低声呢喃着:“妈妈,我等着你,我们换个爸爸,好不好?”

陈雨默几乎要激动落泪。

她哭着笑,笑着哭,答应了下来:“好。”

“妈妈,快回去吧。”

陈雨默慌乱地想要留下,却依旧抵不住意识,醒了过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皮,就见陆闻迟坐在病床旁。

他紧紧攥住陈雨默的手腕,言语间满是歉意:“老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怀孕了。”

陈雨默反应过来了,艰难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

陆闻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干涩的话语吐出:“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陈雨默原本苍白的脸更加白了。

心脏像是被撕裂一般,痛得她呼吸困难。

她期待了两辈子的孩子,还是被人害死了,这一次,是被他的亲生爸爸害死了。

陈雨默绝望地闭眼,一言不发。

女人脆弱的模样,让陆闻迟内心一刺,他尝试安抚:“但你放心,等陈雨默生下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一个……”

话还未说完,陈母着急喊了陆闻迟一声:“闻迟,你快去看看雨念,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陆闻迟犹豫不决:“可陈雨默……”

“别可是,陈雨默我来照顾就好。”

陆闻迟看了一眼病弱不语的陈雨默,最终,还是在陈母的催促声中出了门。

见人走了,陈母来到陈雨默的病床前,没好气的说着:“流个产这么矫情!我们那个时候怀着孕还要插秧呢,也不见得要住院,你知道住院费多贵吗?”

见陈雨默没有回应,陈母撇了撇嘴:“行了,你别躺着了,赶快出院,给你妹妹熬个汤送来!”

一字一句,都像利刃一样扎在陈雨默脏上。

陈雨念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却可以好生生躺着。

而自己,流产了却被骂矫情。

身体内所有的呐喊和痛苦,都令陈雨默的脑子无比清醒。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陈雨默下了床,双眼空洞,只回了一句:“好,我这就出院。”

陈母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雨默在原地站了许久,她没有办出院,而是拖着虚弱的身子上了大巴。

一个小时后。

陈雨默拖着虚弱的身子,进了当初投稿的北延出版社的徐主编办公室。

徐主编是个女性,瞧见她惨白的脸,忙上前扶住她:“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陈雨默摇头,攥住她的手,眼底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我才是真正的藤蔓,真名叫陈雨默。”

这是什么情况?

徐主编愣了一下,下一瞬,就见陈雨默跪了下来:“求求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徐主编赶忙将陈雨默扶起来:“能帮的我一定帮,你说吧。”

眼前的女人面色惨白,好似想到什么,眼底流露着极致的苦楚。

她凄厉一笑:“我希望用我的故事换点钱。”

……

两天后。

昏暗的天空雨滴淅沥沥。

陆闻迟走在雨幕中,神色倦惫,喃喃道:“陈雨默,你在那里?”

他特意去买了陈雨默爱吃的芙蓉糕,想着给她赔罪。

但陈雨默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他找了两天,却一直没有消息。

一路上,巷子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陆闻迟察觉到奇怪,但他无力再去思考,提着芙蓉糕,淋着雨回了陈家。

一开门,陈雨念便靠了过来:“还没找到姐姐吗?”

陆闻迟眸色一黯,摇了摇头。

陈雨念顺势挽着他的手臂,柔弱无骨地靠着他,安抚道:“姐夫别担心,姐姐不会有事的。”

陆闻迟看着这张和陈雨默一样的脸,神色柔和一瞬:“幸好还有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楼下传来喊声:“陆营长,首长找你!”

陆闻迟神色顿时一肃,连忙推开陈雨念,大步赶往军区大楼。

走进大楼,不知为何,陆闻迟心中越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的窒息感,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传来首长压制着怒气的声音:“进来!”

陆闻迟进门后立即敬礼:“首长,有什么指使?”

首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陆闻迟,你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将手中的报纸扔了出去。

陆闻迟抿了抿唇,捡起报纸一看,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只见黑字加粗的标题醒目写着。

【我的丈夫和我的双胞胎妹妹,有了一个孩子!】

陆闻迟如遭雷击。

他僵了许久,才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我叫陈雨默,有一个曾经很爱我的丈夫和一个看似完美和谐的家庭。

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假象。

因为我的妹妹想要一个孩子,我的丈夫便给她提供了精子,养育了一个他们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我就难受到夜夜彻夜难眠。

这事惊天骇俗,可我的家里人却无人觉得不对,反而叫我大度接受并照顾妹妹安胎,我不接受,为此他们竟将我关在家里,甚至卖了我的工作!~

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可能有人好奇,我的家人为什么会如此对待我?

只因,我的父母并不爱我。

我和妹妹是双生子,但因为她的身体比我弱,医生的解释是:“娘胎里姐姐抢了营养,妹妹才会体弱多病。”

因为这一句话,造就我一生的悲哀。

“要不是你,你妹妹会这样吗?”成了我父母的口头禅。

从小到大,我活得像妹妹的仆人。

衣服是妹妹不要的、文具是没灭挑剩下的、连口菜都是妹妹不想吃我才能吃……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对父母不爱我的事实认命了。

可有一个人却告诉我,这是不对的。

那就是我的丈夫。

他说,父母不爱我,他来爱我。

当时听见这句话,我几乎感动到落泪,如同飞蛾扑火般嫁给他。

我原以为嫁给他后,我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却不想在之后的生活,他却给了我重重一击。

他不知何时变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和我的妹妹越走越近。

他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和家人一起指责我,要求我要为妹妹奉献、忍让甚至是理所当然地要求我去照顾妹妹养胎。

就连我的孩子,也是被他推倒流掉了。

流产几乎要了我半条命。

可当我醒来,他却说:‘等妹妹生下孩子,我们以后可以再要一个……’

真是令人心寒。】

字里行间没有特意卖惨,却字字句句叫人心疼。

最后一句总结更是直击人心。

【我只是想要自由,但他们却硬要折断我的羽翼,我不愿,不愿再这样活着!】

陆闻迟站在原地呆愣许久。

这一刻,他才恍然发觉,这段日子陈雨默受了许许多多的委屈。

陆闻迟脑子乱糟糟一片。

许久,他才低声呢喃了一句:“陈雨默,你怎么不说出来你的委屈呢?”

听到这话,首长冷哼一声,接着就是一通数落:“你身为一个军人,和小姨子不清不楚,败坏军队风气。”

“现在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还搞奴役这一套,是想吃牢饭吗?”

“这件事,军方压下来了,但你要承担后果,降一级军衔,解职半年,你给我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课!”

首长怒气冲冲的说完,便把陆闻迟赶出了门。

陆闻迟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手中僵硬拿着报纸,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陆闻迟匆匆回了陈家。

刚到楼梯口,迎面就碰上了隔壁的军人家属,夫妻俩牵着一个儿子,看着幸福极了。

女人瞧见陆闻迟便摇了摇头,转头朝男人交代道:“你可千万别好的不学学坏的,亏妻者百财不入,真是可怜陈雨默,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这话把陆闻迟说的格外难堪。

陆闻迟僵着身子越过他们,打开门,抬起沉重的脚步踏进了门。

一抬眼,就见陈雨念在兴致洋溢地吃着芙蓉糕,见他回来了,笑眯眯道:“姐夫,你真好,又给我带了芙蓉糕。”

陆闻迟眉头一皱,他大步上前,将糕点夺了了过来,拧眉道:“这是给你姐姐吃的。”

陈雨念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嘟了嘟嘴反驳:“姐姐又不爱吃芙蓉糕,这是我爱吃的呀。”

陆闻迟愣住了。

芙蓉糕不是陈雨默爱吃的吗?

怎么会是陈雨念呢?

从何时起,他竟然都想不起陈雨默的喜好了?

见陆闻迟呆滞在原地,陈雨念又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姐夫,你到底怎么了?”

同时,陈雨念视线一转,落到了陆闻迟手中的报纸。

她“咦”了一声,从陆闻迟手中拿过来看着,越看,陈雨念神色越发难看:“这个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全是胡说八道!她身为姐姐,本来就该多做点,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说了,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会体弱多病呢?”

“她就是无病呻吟!”

陆闻迟张了张唇,他好似应该说些什么,可最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

陈父陈母回来了。

他们手上也拿着报纸,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是看到了陈雨默写的报道。

陈雨念赶忙迎了上去告状:“爸妈,姐姐这次太过分了,你们看到她在报纸上怎么说我们的吗?”

陈母牙关一紧,愤恨出声:“我们看到了,现在大院里都传遍了,你爸因为这事被革职了,还要上几个月的课了,以后怕是很难往上爬了。”

“这个死丫头,害的全家人都不好过,等我找到她非要打死她不可!”

陈父是机关干事,这一次革职几乎是伤筋动骨了。

哪怕对陈雨默再生气,陈父面上也不能表达出来。

听到陈母的话,他只能紧绷着下颚,冷言警告道:“瞎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会打孩子,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现在最重要要找到陈雨默,让她澄清事实不是这样的!是她随意污蔑,故意胡编乱造博取眼球的!”

话音落下,陈雨念冷不丁问了一句:“那我们去哪里找她?”

众人沸腾的情绪瞬间冷下。

是啊,他们该去哪里找陈雨默?

室内忽然沉默。

几人皱眉,站在原地,开始思考起来。

陆闻迟注视着他们思考的模样,莫名打了一个冷颤,他莫名觉得,陈雨默一旦被他们找到,下场一定会很惨。

他一动,陈家人便注意到陆闻迟了。

见他们齐刷刷望来,陆闻迟莫名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下一瞬,就见陈父拧眉的表情舒展开,用商量的口吻对他说道:“闻迟,你能不能去报社走一趟,把陈雨默带回来?”

“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在外面呆久了,对你对她名声都不好。”

话里话外,好似都有另一层意思。

陆闻迟沉默一瞬,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还是答应了下来:“好的,我等下就去。”

说完,陆闻迟便出了门。

他大步跨上车,行驶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北延出版社。

陆闻迟表明来意后,在一人的带领下,才来到了徐主编的办公室。

他一坐下,便率先开口:“我是陈雨默的丈夫,能麻烦告诉我她在那里吗?”

徐主编没有说话,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页纸张,沿着桌子推了过来。

“她说,下一次见面,是领离婚证的时候。”

陆闻迟瞳孔骤然一缩。

陈雨默要和他离婚?绝不可能!

陆闻迟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她那么爱我怎么会离婚呢?”

徐主编吓了一跳,诧异的看向眼前失态的男人。

“是真的,你看这上面,有她的签名,而且她已经走了,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也不会再回来了。”

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刃刺中陆闻迟的心脏。

陈雨默走了?

她要跟我离婚?

陆闻迟心脏像是被什么握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他才恢复呼吸,目光缓缓落在桌上的纸张上面。

那是一张离婚申请表。

最下方的签名处,白底黑字写着——陈雨默。

陆闻迟目光陡然一颤,陈雨默用力的签字深深地刺到了他的眼。

陆闻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自觉的低声呢喃着:“不可能……陈雨默不可能会走的……”

徐主编看着男人乍白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想到什么,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顺势推了过来:“对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陆闻迟脑子混乱无比。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又怎么出的门,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拿着离婚报告书和那封信站在出版社的门口。

站了一会儿,陆闻迟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中的苦涩,开车回了自己的家。

外面天色暗沉。

家中黑漆漆一片,打开灯,入目还是离家的那番场景。

衣帽架上还挂着陈雨默的衣服,去陈家之前,她还说要给陆闻迟买新衣服。

桌子上还摆着两人的结婚照。

每一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但因为许久无人打扫,已经有一层微薄的灰尘。

陆闻迟看的眼睛发涩,半响,才一步一步走在桌前坐下。

过了许久,陆闻迟才将手中攥紧的信拿起,明明那么薄的一张纸,此刻,却宛如千斤重。

莫名的,陆闻迟不敢展开。

他不知道陈雨默会写什么话语,但很清楚的一点,里面一定会有离别的话语。

陆闻迟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徐徐展开了书信。

熟悉的秀丽清隽的字体出现。

第一行字便令他眼眶发酸。

【陆闻迟,你杀死了我们唯一的孩子。】

陆闻迟忍下酸涩,继续看下去。

【我爱过你,又恨过你,到最后便是不在乎了。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离婚,我已经向组织申请强制离婚,过几天应该就会给你下达通知文书。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愧疚,就放我离开,不要强留。

最后,望我们永不相见。】

看完这封信,陆闻迟如同木桩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低声喃喃道:“你好狠的心,竟然连离婚的最后一面都不愿见吗?”

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回应。

他坐在这里,一遍遍的看着手中的信。

就这样看了一整夜。

次日。

陆闻迟去到军队上思想政治课,诺大的教室只有三三两两的战士。

这些人都是因为犯了纪律问题才会过来听课。

陆闻迟去一进来,便迎来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坐在了最后一排一个战士问着旁边的人:“你是怎么来的?”

另一人‘嗐’了一声:“我在军事演习上没听指挥,只顾着往前冲了,哎,结果输了。”

随即,他反问:“你呢?”

“我是看不惯我那个上级,打了一架送过来了,哎,你知不知道,听说前面的陆营长是因为男女作风不好来的。”

“这出现了作风问题,那以后前程都毁了。”

陆闻迟面无表情听着他人的议论,他没有说些什么,因为都是事实。

心中的悔意则是如同杂草般疯长。

下完课,陆闻迟没有回家,而是再度去了出版社。

一见陆闻迟,徐主编就皱起了眉:“你怎么又来了?”

陆闻迟从怀里掏出一份红糖,递了过去:“徐同志,麻烦你告诉我,我爱人到底去哪里了?”

“我想求得她的原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拿了东西,徐主编也不好说什么,但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陈雨默在哪里。

徐主编叹了一口气:“陆营长,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去了泸市,其他的一概不知。”

见状,陆闻迟明白是得不到答案了。

他心头很是茫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陆闻迟浑浑噩噩回到家。

刚进楼道口,就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陆闻迟霎时顿住了脚步。

那人一转身,和陈雨默一模一样的脸映入眼帘。

陆闻迟心头掠过惊喜,忙上前抱住她:“陈雨默,你回来了?”

不等他喜悦几秒,怀里的人忽的闷闷出声:“姐夫,我是陈雨念。”

陆闻迟高大的身形陡然一僵,尴尬地退后一步松开手,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你不说话的时候和陈雨默一模一样,我认错人了。”

陈雨念被陆闻迟推开,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陈雨念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这是你的文件,不知道为什么寄到我家了,我看了一眼,好像是解除婚姻的书面通用书。”

陈雨念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闻迟的脸色。

而陆闻迟痛苦的神色令陈雨念心一沉。

陆闻迟看了文件许久,才缓缓接过文件,沙哑出声:“我知道了。”

只这一眼,陈雨念就知道陆闻迟还放不下陈雨默。

陈雨念心中不忿极了,更是抱着不想输给陈雨默的心思,开口提议道:“姐夫,既然你跟姐姐离婚了,那就娶我呗,我比姐姐更好。”

陆闻迟吓了一跳。

他觉得荒唐,下意识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你别乱说话,你是小姨子,我怎么可以娶你?”

姐夫娶小姨子。

这不是坐实了他男女作风不好的风评吗?

这个营长的位置,他也别想要了,而陈雨默,更加追不回来了。

陆闻迟脑子拂过这些念头,心中更是坚定要划清界限,便直言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但陈雨念可不吃这一套,径直逼近一步:“我怀着你的孩子,你是孩子爸,我是孩子妈,为什么不可以结婚?”

“你要是不娶我,我就跟所有人说,这个孩子不是试管来的,而是你强迫我来的。”

一字一句如同排山倒海般像陆闻迟涌来。

陆闻迟呼吸一滞,仿若第一次认识到眼前女人的真面目。

蓦然间,陆闻迟的脑子里闪过不久前的画面,陈雨念理所当然的使唤着陈雨默干活,而陈雨默的神色是那样的隐忍和委屈。

鞭子不挥到自己身上是不会痛。

当陈雨念这样对待他的时候,他才知道鞭子打在身上,很疼。

直到此刻,陆闻迟才理解陈雨默为何如此迫切的想要逃离。

陈雨念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不对,看到陆闻迟暗沉的脸,瞬间反应过来陆闻迟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连忙笑着卖乖讨巧试图蒙混过关。

“姐夫,不,陆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最近总是孕吐,又难受又烦躁,这才口不择言的。”

陆闻迟沉默,一双眸子如同寒冰一般,冷飕飕地盯着她。

陈雨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拉了拉陆闻迟的衣角,试图和以往一样撒娇:“姐夫,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未说完,陆闻迟便扯回了衣物,冷冷俯视着她:“把孩子打掉吧。”

陈雨念有些慌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陆闻迟如此冰冷的神色。

见陆闻迟要进门,她连忙扯住他的手臂,使出杀手锏:“陆闻迟,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真舍得吗?”

闻言,陆闻迟扯了扯嘴角,回头看她:“忘了和你说了,精子并不是我的,你想生可以生,但我不会认这个孩子。”

陈雨念只觉天塌了。

精子不是陆闻迟的?

陈雨念怔怔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不断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陆闻迟无心和她纠缠,冷冷挥开了陈雨念的手,打开门进了屋内。

他原本想着只要等陈雨念生下孩子,她就不会再作妖了,他也能和陈雨默好好过日子。

却没想到,陈雨默竟然会选择离婚。

早知道,他应该和陈雨默说清楚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而不是任陈雨默误会、伤心离去。

次日。

陆闻迟正准备去上课,门“咚咚”地被敲响,声音极大。

一开门,就见陈父陈母和陈雨念堵在门口,脸上都是愤怒的神色。

陈母率先开口:“陆闻迟,你怎么可以骗我们?你知不知道,怀孕生产对于女人是重中之重?你为什么要换成别人的精子?”

陈父更是恶狠狠说着:“你让陈雨默流了产,又让陈雨念怀上别人的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赶紧娶了雨念,我们可以不追究这件事。”

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厉害。

陆闻迟冷冷看着他们。

看样子,陈家人应该是去医院问清楚了,精子提供者并不是他。

如果真是自己的,现在怕是说什么都说不清了,只能任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说不定,他就会是下一个被压榨的陈雨默。

陆闻迟垂眼看他们,眼底满是冷意:“是陈雨念说想要一个孩子养老,我帮她的忙而已,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父陈母气的捶胸跺脚,却无济于事。

站在一旁的陈雨念见状,两滴泪立即从眼眶落下:“陆大哥,你不要我,我也不活了。”

说着,陈雨念就要往墙上撞,但行进的速度却很慢。

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陆闻迟眼中的寒冰更甚,语气冰冷:“你要是撞死了,没的是你自己命,跟我没有关系。”

“如果你们还要闹,我会写信给将这件事举报到陈伯父的机关单位。”

这话一下子拿捏了陈父的命脉。

陈雨默登报一事,就令陈父的上级就很不满,说他影响了组织的形象。

公职单位对于个人风评极为看重。

若是陆闻迟再度举报,他可能连现在的位子都坐不稳了。

陈父迟疑一瞬,一旁的陈雨念暗自叫遭。

陈雨念见威胁这一套没用,连忙转换了态度,眼泪不要钱似得的流了出来。

“姐夫,医生说了,这一胎打掉了就再也怀不了,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们一起把姐姐找回来,姐姐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陆闻迟注视着和陈雨默一样的面容,心中迟疑了。

见他表情松动了,陈父陈母也跟着求情:“都是一家人,那里要闹到这个地步?”

“女婿,我们各自退让一步,好不好?”

好说歹说,陆闻迟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眉头一皱,选择退让一步,对陈雨念说道:“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一半的工资,但我不会娶你,你们也不许再闹了。”

陈父陈母连忙应是。

门一关上。

陈父陈母瞬间变脸。

陈父冷哼一声:“都怪陈雨默那个扫把星,把我们一家人都害了!等我找到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陈母点头附和,愤恨蔓延整个眼底:“这个小妮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随即,她想到什么,对着陈雨念特意叮嘱:“陆闻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多说些软话,一定要套牢他!”

陈雨念攥紧手点头。

如今也只有陆闻迟会要自己了,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他。

另一边,陆闻迟将门后的一切抛掉脑后,但内心的烦躁却并没有减少。

直面了陈家人的丑陋嘴脸,他才切身体会到陈雨默的绝望和无力。

她的离开是必然的。

这个家庭就像一个巨坑,馅的越深,越发窒息。

陆闻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中愈发窒息,他想喝点酒解解愁。

打开冰箱,他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冰箱里,还放着一盒芙蓉糕。

旁边有一个纸条。

陆闻迟拿起一看,是陈雨默的字迹,而上面写着:【你真的忘记了我的喜好,还是不在意了呢?】

攥着纸张的手缓缓收紧,陆闻迟整颗心像是一点点被挖空,冷飕飕的风往里面倒灌,冷到他眼眶酸涩不已。

他总是将责任怪在别人身上,可伤陈雨默最深的,一直是他。

“砰”地一声,冰箱门被关上。

陆闻迟站在原地,掌心攥着纸张,沉闷的咽呜填满逼仄的厨房。

男人流血不流泪。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上一次哭,还是小时候父母双亡的时候。

可这一次,却怎么都忍不住。

陆闻迟从未如此清醒地明白,他彻底失去了陈雨默。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爱人,还是最爱他的家人。

疯长的思念像是藤蔓一样蔓延。

陆闻迟很想念陈雨默。

他时不时会去出版社询问陈雨默的下落,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每日陆闻迟都是正常上课下课,面上好似看不出伤心。

可以回到家,入目皆是陈雨默留下的痕迹,看着这一切,他心中的孤独和愧疚就像冷空气一样,悄无声息的渗透到骨髓之中。

一日复一日。

半年之期过了,经过一系列的考察,陆闻迟表现良好,上级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成功复职了。

复职后,陆闻迟也没有放弃寻找陈雨默。

直到一年半后,陆闻迟在泸市报纸上看到了一则爆火的改革小说,熟悉的文风让陆闻迟肯定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陈雨默。

这两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陈雨默。

每一日,他才会找泸市各地的战友,花大价钱邮寄当地的报纸和杂质或者小说集。

因为他很清楚,陈雨默喜爱写作,文笔老练,一定会在文学界崭露头角。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找到了。

陆闻迟欣喜不已,连忙向上级申请了调任:“我想调任去泸市,希望组织批准!”

上级没有阻拦,过了几天,陆闻迟的调令便下来了。

陆闻迟一拿到调令,便连夜收拾好了行礼,次日便坐上送他战友的车,准备赶往火车站。

行驶到半路时,车子抛锚了。

两人忙下车去修理,车子停在菜市场附近,那味道也不太好闻。

正在陆闻迟弯腰修车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夫……不,陆大哥。”

陆闻迟愣了下,回头望去,就见陈雨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买菜的篮子,怯怯看向他,眼里没了以往被娇养长大的蛮纵。

陈雨念的孩子保住了,但地位却一落千丈。

以前陈雨默做的家务,她全部要做,陈父可不会管她带孩子,一日三餐必须要准时出现。

陆闻迟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了一句:“有事吗?”

陈雨念咬了咬唇,看了一眼车,又看了一眼陆闻迟,问道:“听说你要去泸市?能不能带上我一起?”1

陆闻迟神色冷漠没有回应。

陈雨念一看没戏,眼泪说掉就掉,哽咽着:“陆大哥,你不知道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孩子总是哭,哭的我整夜睡不着……”

陆闻迟不想听她的哭诉,眉头一皱,冷漠怼了回去:“这些事不用跟我说!”

这话一出,陈雨念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车子“咚”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

战友抬起头,放下车前盖:“修好了。”

陆闻迟‘嗯’了一声,不再理会陈雨念,大步跨了上去。

车子缓缓开启。

陈雨念看着逐渐的车尾气,恶狠狠摔了手中篮子,眼里闪过一丝愤恨的神色。

在家里,陈雨念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待遇。

出了门,她便一直向陆闻迟卖惨,可两年的时间,她也没能挽回陆闻迟的心。

陆闻迟,你别想甩掉我,我缠定你了!

……

泸市。

全国文学奖颁布现场。

陈雨默端正坐在台下,平静等待着奖项的颁布。

一旁的编辑徐言紧张的不行,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我们烈火大大能一举夺奖!”

陈雨默笑了一下,她扫视一眼现场乌泱泱一片的人。

内心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两年了。

当初走投无路之下,陈雨默去投奔了徐主编。

徐主编是个好心人,可怜她的遭遇,将她送到了泸市她表妹的出版社。

陈雨默换了笔名,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写起了改革春风的文章。

经历半年的时间。

一部《我成了富翁》横空出世。

故事内容是一个骗子,通过空手套白狼的诈骗手段成为了富翁,最终又惨谈收场的结局。

里面讲解了无数的金融骗局,比如庞氏骗局、发明骗局、企业骗局等等。

很巧合的是。

一个公安看到了这篇文章后,察觉到镇上有类似的高息犯罪团伙,最后顺藤摸瓜,一举剿灭了犯罪团伙上了全国新闻。

因此《我成了富翁》一夜成名!

陈雨默的身价也随之不断疯长,趁着东风再度推出《李大妈下岗记》,告诉下岗工人们还有一条个体户的出路。

当时正值工人下岗潮,这个文章再度引起国家重视,强力推送至全国各个省份的报纸上。。

几乎是一夜之间,烈火的名字响彻全国,甚至于,在一众老牌作者中荣登成为了文学奖提名者。

“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最佳文学奖会是谁呢?”

台上主持人的话拉回了陈雨默的思绪。

一抬眼,陈雨默就对上了主持人欣赏的目光。

陈雨默愣了下,是自己吗?

她不自觉攥紧了裙摆,差点忘记了呼吸,下一瞬,就听见主持人激动出声:“最佳文学奖获得者是——作者烈火!”

徐言压抑着即将冲出喉咙的尖叫,欣喜地看向陈雨默:“太好了!陈雨默,你成功了!”

陈雨默懵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台,等回过神,人已经站在了领奖台上。

眼前的一切如同短暂的绚丽烟火,砸得陈雨默几乎落泪,她正要说话,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暗含激动且深情的眸子。

炙热的心跳瞬间冰寒。

陈雨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了——

陆闻迟。

陆闻迟坐在台下,与记忆中一般无二,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颓废。

看她的眼神带着无限的眷恋。

陈雨默顿住了几秒,很快,她遮掩掉眼中的异样。

面色无常地发表演讲:“同志们好,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喜爱……”

这两年,陈雨默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久。

她不再是以前的她,她不再渴求父母的爱,也不再对陆闻迟抱有期待。

人一旦舍弃掉这些东西,就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

她和陆闻迟还没有离婚,也不知道陆闻迟做了什么手脚,两人一直处于婚姻状态。

所以,她对于陆闻迟的出现并不惊讶,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来了,拿就彻底解决吧。

颁奖会结束后,陈雨默便被一群人围住了。

这次来现场除了文学作家,还有不少书迷,另外一拨人则是过来求陈雨默指点迷津的。

陈雨默小说中经商手段,有不少都可以供商人借鉴。

因此,围住陈雨默的全是来自各地的商人。

一个厂长问道:“烈火老师,如今国内市场低迷,不少厂子都接连倒闭,您觉得我们该如何生存?”

“烈火老师,我看了您的书包了一个厂子,但是产品压根卖不出去,您觉得该怎么办?”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

徐言拦着不断逼近的人,不让陈雨默被挤到:“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个来问。”

陆闻迟看到这个场景,正想上前帮忙,另一个人却比他更快。

“各位,冷静一点。”

特意扬高的声调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开口的男人一身考究西装,面容俊冷,眼神沉静,浑身气质矜贵而散漫。

见到来人,人群中发出惊叹声。

“这不是林总吗?”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

有一些人不了解此人,发问道:“他是谁呀?”

“这个人是专门搞股票的,据说在海外赚了不少外汇,身价上百万了,听说现在正在和国家商量开证券交易所呢。”

“股票不是洋人玩的吗?我们以后也可以买股票了?”

“瞧着吧,估计再过几年就有了。”

陈雨默听着众人的讨论声,抬眸,看向走过来的林雨澈。

说起来,他们的相遇有些迷幻。

那个时候,陈雨默还在写第一本小说,时常会陷入卡文瓶颈,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去咖啡厅坐一会听听音乐。

正巧那一天,林雨澈在她的身后和一个海外商人谈生意。

最开始,她没在意,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洋人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劝林雨澈投钱,说一个月后就能给40%的利息。

高收益低风险。

听起来诱人无比,但却是一个妥妥的庞氏骗局。

陈雨默中暗暗着急,但不敢轻举妄动,只默默关注着。

那边。

金发碧眼的男人孩子啊继续哄骗着:“林,只要你投10万,一个月后给你14万。”

林雨澈沉默一瞬,脸上看不清情绪,淡淡回了一句:“我要和你的上级谈。”

金发男眼睛瞬间亮了,连忙答应。

就这样,两人商量了下次谈话的时间。

直到金发男走了,陈雨默总算坐不住了,上前拦住了林雨澈:“同志,你不能信他。”

林雨澈顿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反问:“为什么?”

待听到陈雨默讲完骗局利弊后。

林雨澈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可以在他们跑之前就把本金拿出来。”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陈雨默的劝说点到为止,也因为此事,她枯竭的灵感也喷涌勃发。

等她发表完《我成了富翁》后,过了一段时间,就听到一个犯罪团伙被抓了。

因为一些原因,陈雨默去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

这才发现,里面有林雨澈的推手。

他并没有投钱,而是配合公安深入敌营,里应外合将人抓住了。

很巧合的是。

后来,两人又在咖啡厅相遇,再度聊起了那次的诈骗案,越谈越投机,又聊了许多国内的市场环境和后续的发展趋势。

两人互相欣赏,留下了联系方式,渐渐地,便成为了朋友。

失神间,林雨澈已经走到了陈雨默的面前,缓缓开口:“没事吧?”

望着林雨澈俊朗的面孔,陈雨默中感激。

朝他笑了一下:“没事。”

随即,陈雨默朝周围等待的人说道:“我知道各位有许多问题想要咨询,但我只是个门外汉,只能给到参考建议。”

“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看我的新书《厂长创业记》,一周后就会和大家见面。”

一听这个,众人来了兴趣。

“好好好,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去买!”

“这次要多印一些,每次去买都买不到,都要靠抢的。”

“是啊,太火爆了。”

也不是陈雨默写的特别好,受热捧的原因是,跟着书中做真能挣到钱。

要说赚钱,那大家肯定精神头特别足。

就连平时看不懂书的人,得知此事,也想着买一本从认字开始看。

众人四散离去。

林雨澈看了一眼陈雨默,率先邀约:“上次说好了,如果你得奖了,可得请我吃饭。”

听到这话,徐言很有眼力见的告辞离开。

陈雨默则是愣了一下,这的确是早就约好的。

但现在不是吃饭的好时机,陆闻迟还在呢。

陈雨默正在犹豫怎么回答,下一瞬,就听到了陆闻迟的声音。

“陈雨默,我终于找到你了。”

陈雨默内心叹了一口气,侧目望去,就见陆闻迟站在不远处,目光眷恋地看着她。

一旁的林雨澈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的前夫?”

林雨澈看过陈雨默的故事,自然也知道她从前过得有多糟心。

见陈雨默点头,林雨澈下意识拦在陈雨默面前,阻拦着想要上前的陆闻迟。

陆闻迟早就看他不顺眼,冷冷撇了一眼陆闻迟:“我是她的丈夫,你拦着我做什么?”

军人长期战场上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林雨澈丝毫不惧,上前用力推开陆闻迟:“陈雨默可不认你这个丈夫。”

陆闻迟退后一步,皱眉看他,这小子是个练家子。

陈雨默站在林雨澈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陆闻迟:“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句话让陆闻迟眼眸黯了黯,他从口袋拿出离婚报告:“这个报告我没签字,我们还没领离婚证就还是夫妻。”

陆闻迟说的很坚定。

陈雨默听得心中一沉。

这个的确是事实,但她早有应对之策。

陈雨默讽刺一笑:“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起诉离婚了,正好你来了,到时候就一起上法庭吧。”

陆闻迟举着纸的手一僵,顿时卸了火。

他将纸塞进口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想说自己后悔了。

可在陈雨默冷冷的视线中,却是如鲠在喉。

林雨澈见陈雨默没有任何留恋,心情颇好,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该走了,不要打扰我和陈雨默用餐。”

陆闻迟眼中猩红一片。

他痛心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他相爱多年的妻子,此刻躲在别的男人身后,对他却是避如蛇蝎。

可陆闻迟知道,他绝对不能走。

走了就会彻底失去她。

他想着补救,时间总能证明自己的诚意。

陆闻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沙哑的声线格外低沉:“我知道你怨我,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妹妹的怀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换了别人的精子,为了安抚她才说是自己的。”

陈雨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上辈子她临死前,陆闻迟便说过是他的,怎么这一世不一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很快,陈雨默便将这个念头抛掉脑后,就算他解释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哪有如何呢?

这并不代表着他的伤害可以被遮盖掉。

陈雨默平静地看向他:“那有如何?你和她越界了是事实。”

“离开你,离开那个窒息的家,我才发觉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

这两年,是她两辈子过得最轻松的时光。

她不需要每天围着厨房打转,有了钱,她可以自己出去下馆子,偶尔兴致来了再做一顿饭菜犒劳自己。

她想做就做,不想做也没人逼她。

至于其余的时间。

她便去看山看水,再写写文,活的好不惬意快活。

听到这话,陆闻迟浑身一僵。

他深深看了一眼陈雨默。

撞见她平静到过分的眼神,心不由得绞痛起来。

那里面,没有了以往的爱,只剩下一片漠然。

他想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刻的,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的爱人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陆闻迟如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雨默已经不想再看到他,对着身前的林雨澈说着:“我们走吧。”

林雨澈低眉应声:“好。”

转身之际,他冷冷撇了一眼萧松云,眼中透着讥讽。

背叛妻子的男人,怎么好意思来求取原谅?

陆闻迟接触到这个眼神,身侧的手掌猛地握紧成拳。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他们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羡煞旁人的壁人。

而自己,却是多余的。

他想上前挤开他们,脚却宛如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直到他们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陆闻迟才艰难地抬起脚跟了上去。

……

西餐厅。

陈雨默和林雨澈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放着现在格外新奇的牛排和意面。

林雨澈腰背挺直双肘向外,姿势优雅地切割着牛排,看着便格外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

林雨澈贵气的气质和这个年代格外不搭。

用前些年的话来说,那就是资本家做派。

而他的成功,也令人侧目不已,年仅二十五就已经是富豪级别的人物。

察觉到陈雨默的目光,林雨澈看向她,略微挑眉:“怎么了?”

陈雨默摇头:“没什么。”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的开口:“对了,那本大富翁,有一个洋商想要买断版权在米国发行,你有想法吗?”

陈雨默眼眸一亮:“真的?”

要知道,现在国内的书想要在海外发行几乎没有可能。

一旦出海,陈雨默的名声会再度暴涨。

“自然。”

得到答复,陈雨默笑了:“好,如果翻译没问题,我当然愿意。”

两人对视一笑。

直到陈雨默不小心撞见陆闻迟的视线。

唇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淡了下去。

林雨澈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陆闻迟,皱了皱眉:“他,你打算怎么办?”

陈雨默收回视线,对上林雨澈担忧的视线,不在意道:“没事,等法院判决把。”

陆闻迟遥遥望着陈雨默和陆闻迟相谈甚欢的场景,心中止不住的酸意。

他的妻子竟然对着别的男人在笑。

他捏紧了手中的菜单,力气大到几乎要撕碎了。

“先生,您……还要点餐吗?”

这个架势吓到了服务员,语气微颤的话语拉回了陆闻迟的思绪。

他心中烦闷,随意点了一下菜单:“上这个吧。”

服务员退下。

陆闻迟坐在原地,不自觉的回想起领奖台上自信大方的陈雨默,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欣赏。

他知道陈雨默是大学生,文化涵养高,但从未想过她能如此成功。

曾经,陈雨默也试图写过小说,却被他和陈父陈母因为不能照顾家里的理由给拦下了。

现在想想,是他们拖了陈雨默的后腿。

如果她不离开,这一身的才华都要被漫无止境的家务给埋没了。

想起以前的陈雨默,他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初识的场景。

那时,他正值休假,偶然路过北大。

一抬眼,就看到陈雨默抱着书出来。

她长发如瀑,气质清冷,眉宇间好似带着忧愁,冷白的肌肤在阳光辉映下更加白皙,风一吹,只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像一朵白玉兰在风中摆动。

只一眼,陆闻迟的心随之涟漪。

原以为只有一面之缘。

没想到,他却在组织的撮合下和她相亲了。

陈雨默举止谈吐有礼,一看就是知识分子,让陆闻迟的心陷的越来越深。

剩下的自然水到渠成。

他们相识相爱,很快便开始谈婚论嫁。

也是在他上门提亲时,陆闻迟才发现陈雨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虽然是一张脸,但性格完全不同。

陈雨念表情灵动,会撒娇卖乖,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真的好厉害!”

两姐妹对比起来,陈雨默则是安静文雅,不喜欢争抢。

以前,他能轻易分辨出来两姐妹,却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慢慢认不清两人了。

这一刻,陆闻迟才恍然发觉,他丢了自己的初心。

陆闻迟坐在桌前,神色恍惚,悔恨在眼中流转。

这时,一道声音将他从记忆中抽离出来。

“先生,您的甜品上完了,请慢用。”

陆闻迟回过神,就见一份蛋糕摆在面前,许是重遇旧人,他忽的又想起了陈雨默和陈雨念过生日的时候。

她们同一天生日,陈雨念能拥有全部的蛋糕,但陈雨默却只能拥有一份边角料。

想到这,陆闻迟眼眶发酸,几口吃完,又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此时,陈雨默好似是被林雨澈逗乐了。

笑的格外明媚开心,像一株向日葵一样。

从结婚后,陆闻迟就很少见她笑了。

现在。

却对着一个另一个男人笑的这么迷人,这不禁让他心中醋意横生。

特别是陈雨默眼中的欣喜,让他更加按耐不住了。

倏的。

他站起身,大步走向了他们的桌前。

陆闻迟气势汹汹地走着,等到了陈雨默的面前,态度又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出来。

陈雨默抬眸,皱眉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有事吗?”

陆闻迟呼吸一滞。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的,他想到快到陈雨默生日了,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陈雨默,一周后是你的生日,你有没有时间一起过?”

生日?

陈雨默最不喜欢过的就是生日,因为那一天,她得到的是更加明显的区别对待。

后面因为陆闻迟,她又重新升起过生日的期待。

但也是因为他对陈雨念的不同,让她彻底失望,再也不期待过生日了。

直到现在。

陈雨默还记得生日那一天,陆闻迟送给她的是陈雨念喜欢的礼物。

望着陆闻迟期待不自知的神情。

陈雨默没有选择闹,没有说这个事妹妹喜欢的,而是默默地收下了,也是从那时开始,陆闻迟渐渐忘记了她的喜好。

如今听到陆闻迟再提生日的事。

陈雨默只觉得可笑,她也真的笑出了声,只是笑容很是勉强。

“不用了,你还是给陈雨念过生日吧。”

陆闻迟说出口,才意识到揭开了陈雨默的伤疤,心中不由得慌了。

下一瞬,又听到陈雨默略带讽刺的话,堵在喉间的抱歉也无法说出口,只能咽了回去。

陆闻迟气势汹汹的来,仓皇落败的回了。

用完餐后。

陈雨默扫视一圈,不见陆闻迟的踪影,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走吧,我送你。”

林雨澈的话拉回了陈雨默的思绪,陈雨默回过神,就见他拎着外套准备往外走。

她也没有客套,跟了上去。

现在治安不好,有个男人在身边会好一点。

外面天空黄昏落下。

只余在天际线上一抹红,道路两旁的路灯稀稀疏疏地亮了起来。

两人来到一辆红旗小轿车旁。

陈雨默很自然打开车门上了副驾,林雨澈唇角微微一勾,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车内弥漫着沉木的香水,有一种不容置疑且具有侵略性的霸道。

闻久了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陈雨默微微侧目,看向林雨澈冷厉的侧颜,用随意的口吻问着:“你换香水了?”

林雨澈勾了勾唇,漆黑的眸子亮了一下:“看样子,你喜欢这个。”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陈雨默莫名觉得面上一热。

她轻咳一声,掩盖式地转移话题:“那你记得帮我约洋商聊出版的事情。”

林雨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了几眼后视镜。

陈雨默疑惑道:“怎么了?”

听到问话,林雨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话音落下,林雨澈踩了下油门,提了速度。

行驶了一会儿。

眼见快到家了,林雨澈突然出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

陈雨默愣了一下,林雨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从容不迫,能够冷静地把控全局,好似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坚不摧。

陈雨默对林雨澈这个人是向往,是欣赏,也是敬佩,想成为和他拥有强大的内心。

见许久没有回应。

林雨澈的心不由得停了下,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很难回答吗?”

“没有。”

陈雨默回过神,先是否决,然后吐出了感想:“你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我很羡慕并钦佩。”

话落,车内安静一瞬。

林雨澈深吸一口气,才吐出两个字:“没了?”

陈雨默困惑地看着他,重复一遍:“嗯,没了。”

确定评论结束了。

林雨澈内心复杂不已,他能看的出,陈雨默对他没有别的心思,。

他原本想陈水煮青蛙,慢慢攻克,但陆闻迟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

想到情敌,林雨澈眼中划过一丝不满,故意问了一句:“那陆闻迟呢?”

说出的话,连林雨澈自己都没发觉的浓郁的醋意。

陈雨默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侧目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缩,唇角下抿,的确是生气了。

这可是个新奇事。

在陈雨默印象里,他可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到林雨澈变脸。

她逗弄的心思起来了,戏谑一问:“好大的醋味?”

原以为林雨澈会不承认,没想到,他当下就认下来了。

“嗯。”

这一声嗯蹦出来,宛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一块石头,陈雨默好似听到了“噗通”的声音。

“噗通、噗通……”渐渐演变成心跳的频率。

两个人默契的都没再开口。

寂静的车内,似乎又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有一点甜,又有一点涩。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陈雨默院子前。

自从她出书后,就有钱了,立马就给自己买了一套带院子的房子。

陈雨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闻迟,嗓音很轻:“我走了。”

说完,她便下了车。

林雨澈却没有启动车,而是说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生日还是要过的,以后,我陪你过。”

这话不亚于炸弹。

“轰隆”一声,把陈雨默砸懵了。

她呆了许久,才在林雨澈细碎的目光中微微点头,下一瞬,那人便笑了。

暗哑的声线吐出:“那,祝你好梦。”

说完这句话,林雨澈克制地收回视线,打火,车子缓缓驶出几米。

又忽的熄灭。

又启动,拖行了几米,再度熄灭。

陈雨默中有一种预感,好似要发生什么,一颗心不由得跳动了起来。

下一瞬,就见林雨澈下了车。

他大步走来,神色庄严的像是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下来。

眼里压抑着浓郁的情愫,缓缓开口:“你值得最好的。”

昏暗的灯光下,他好看的眉目柔和的不可思议。

这一刻,她过往的伤痕好像被抚平了一瞬。

她被伤过,但依旧相信爱情。

真心虽瞬息万变。

但眼下,他的爱是真的。

情不自禁的,陈雨默眼中一热,嗓音哽咽:“我当然值得。”

两人隔空对视着,默契一笑,像一幅画一样美好。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陆闻迟收进眼底,眸色深沉近墨。

这一夜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也有人嫉妒到发狂。

次日。

文学奖的报纸自然是会刊登在全国日报上,醒目标题上写着【史上最年轻的文学奖获得者——陈雨默。】

剩下介绍的便是陈雨默的作品,以及新书发售的通知。

《厂长创业记》于今日开售!教你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光是这个标题就足够吸引眼球。

得知陈雨默新小说发售消息的人们,纷纷跑向了书店。

“快开门,我们要买书!”

“烈火老师的书刊印了多少?我要买10份!”

听到这话,其他人不干了,纷纷围攻此人:“烈火老师的书本来就难买,你还要买十份?做什么要这么多?”

那人理直气壮:“我要送人不行吗?”

书店老板眼见事态不对,忙打开门打着圆场:“大家别挤,都有都有!”

路过的陈雨念看到此地这么热闹,心中好奇,便也上前跟风买了一本。

看着书上的字,陈雨念低声念叨:“厂长创业记?”

书店老板认识这对双生子,自然也知道从前的龌龊事,当即嗤笑一声:“这是你姐姐的新书,离开了你们这些拖后腿的家人,她才能一展抱负。”

什么?

这是她姐姐的新书?

陈雨念怔愣住了,好半响才开口,吐出的话也是下意识奚落陈雨默:“怎么可能?她一个家庭妇女能成为作家?”

书店老板轻蔑一笑:“要不是你们拘束着她做家务,凭她的才华早几年就成了大作家了。”

“她靠着这三本书,已经成了万元户了,据说还要在米国拍成电影呢。”

“要是拍成电影起码要收几十万,那都是真金白银,你们只能看了。”

谣言就是这么传来的,只是海外发行,传着传着变成了拍电影。

但陈雨念不知道,只觉得老板的一字一句都像是针,一下一下扎进了陈雨念的心脏。

她咬紧牙关,心中的贪欲和嫉妒发狂疯长。

陈雨默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她天生就该当自己的奴隶才对!

这个念头扎进骨髓,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陈雨默。

陈雨念冷冷撇了一眼怡然自得的书店老板,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陈家。

当天。

陈雨念便把陈雨默的如今的身价告知了父母。

陈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眼冒金光,要知道机关干事一个月也才300块,而陈雨默,马上要成富翁了。

女儿发达了,当然要孝顺父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几人商量了一翻,当天便决定一起前往泸市寻找陈雨默。

陈父陈母坐在绿皮火车上,满心幻想着以后富贵的生活。

坐在对面的陈雨念也是勾唇一笑,陈雨默,你的名誉,你的金钱,还有你的男人都是我的。

就在陈家人赶往泸市之时,陈雨默此刻也在商谈版权之事。

咖啡厅内装潢时髦。

优雅的音乐倾泻而出,明明是美妙的音乐却让陈雨默有些烦躁。

陈雨默喝了一口微苦的咖啡,皱眉,继而听着对面金发碧眼的洋商高谈阔论。

“陈,虽然你的书很好看,但我不清楚我们国家的人能不能接受,所以,你懂得,这个价格不会太高……”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压价。

陈雨默咽下口中的咖啡,率先问道:“杰克,明人不说暗话,你出多少价格?”

杰克没听懂前一句,但后一句听懂了,笑眯眯伸出一个食指:“1万。”

一万美金?

陈雨默皱眉,这个价格太低了,按照市场价,起码得三万美金。

不等她说出想法,杰克说出了货币单位:“人民币。”

这是想要让自己的书贱卖。

陈雨默几乎要气笑了。

她顷刻间冷下脸,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既然杰克先生不真诚,那这次合作就算了。”

说完,她提着包准备离开。

他不买,米国其他商人自然会买。

好文可破。

陈雨默并不怕打开不了米国市场。

杰克慌了,这本书很符合米国的口味,他清楚这本书必火,但又想用最少的价格获得,便先想着试探一下。

本想着你来我往开始提价,谁知道陈雨默不按套路出牌,谈都不谈直接就走。

想走的人拦不住,杰克松口到市场价3万美金都无用。

十二月天有些冷了。

陈雨默冒着寒风,心中堵了气回了家。

她坐在桌前,想开新文,脑子却是混乱一片,怎么都没有思绪。

外面风很大,陈雨默透过青绿色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枯枝因风的痕迹在乱颤着。

蓦然间,陈雨默想起了林雨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下一瞬,门被敲响了。

陈雨默回过神,心脏一跳,想着是不是林雨澈来了。

烦闷霎时化解。

她起身打开门,入目的几人却让她僵在了原地。

来人竟是陈父、陈母、陈雨念还有抱着孩子的陆闻迟。

寒风从走廊吹来。

陈雨默陡然僵在原地,感觉浑身都冷到刺骨。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要面对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措不及防对上,还是让她慌乱一瞬,但很快,她想起了,这是她自己买的房子,没有人可以赶她出去。

从前,陈雨默是住在父母家,婚后,是住在丈夫家。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家,但现在,她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工作,自然也有了反抗的底气。

只一秒,陈雨默紧绷的身体便恢复成原样。

门外,几人并不知情陈雨默的内心活动。

见她不语,陈母率先上前拉着陈雨默的手,软言开口:“我的女儿,两年没见了,妈可太想你了。”

陈父站在陈母后面,笑的敦厚:“是啊,冰儿,你出来两年怎么都不写封信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而陈雨念则是从陆闻迟手里接过儿子,哄着一岁的孩子喊人:“儿子,快,喊姨。”

才一岁多的孩子,本就不能颠簸。

长途跋涉肯定难受,现在又被众人围着,当下,便哭出声:“啊啊……”

陈雨念脸色变了,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哭什么哭?要死了你。”

随即,她对陈雨默又是一个态度,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姐,外面太冷了,孩子总是哭闹,我们进去说吧。”

知道不是陆闻迟的孩子,她竟是连装都不装,直接开骂,而陈父陈母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而陆闻迟也没心思理会,他的一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陈雨默,生怕下一秒就看不到她一样。

陈雨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她看了一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儿,让开了路。

落座后,陈母看了一眼诺大的小洋楼,顿时喜笑颜开:“还是我女儿又本事,这房子要不少钱吧?起码也得五六千了。”

陈父陈母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

90平三室一厅一卫,一家人住着挺拥挤的,小时候每天早上争得最多的就是厕所。

而陈雨默的房子,是2层小洋楼,光是卫生间就有三个。

陈父陈母都是火眼金睛,打眼一瞧就看的分明,心底的小心思压都压不住了。

陈雨默稳稳当当坐着,也没去倒茶。

看清了他们眼底的贪欲后,悠悠开口:“不贵,八千。”

几人闻言都是一惊,陈雨念惊喜开口:“姐姐,你现在有钱了,可别忘了妹妹。”

陈父陈母也是说着好话:“是啊是啊,我女儿现在出息了。”

陈雨默恍惚一瞬。

这一刻,她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居然能换来父母的片刻陈存。

若是上辈子,她可能就会贪恋这点陈度,睁只眼闭只眼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但这辈子不一样。

她死过一次了,不会再犯糊涂了。

陈雨默闭了闭眼,再度睁眼,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她进了书房,拿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赡养协议。

她将协议摊开放在茶几上。

语气很是平静:“这是赡养协议,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们打50块作为孝敬,要求是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

话落,室内一片死寂。

一行人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明白了,陈雨默这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陈父气得仰倒,指着陈雨默喊道:“你这个不孝女,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孝敬我们的?”

陈父是标准北方汉子,人高马大,生气起来看着很是骇人。

以往陈雨默都很惧怕,但此刻,却是一点也不怕了:“如果你们不签,我一分都不会给。”

“若是你们还想用以前关押那一套,我已经和公安提前打了招呼,只要我出了事,第一个就是抓陈家人。”

陈雨默现在是名人,一举一动都让人民群众和国家极度关注。

再加上两年前的报纸新闻,导致陈家人本身名声就不好,若是又扣了这么一顶关押他人的帽子,怕是要吃牢饭了。

这有了顾忌,陈父也不敢拿乔了,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陈母见状,也悻悻闭了嘴。

这两年,她也被骂怕了,不敢多说什么,就怕陈雨默又上新闻日报骂他们。

见陈父陈母败下阵来,讨不着好处,陈雨念眼珠一转,接上了话:“姐姐,你看你这话说的,一家人哪说两家话,我们想你了才来看你。”

陈雨默不说话不接茬,静静地看着她,陈雨念笑了笑,开始狮子大张口:“既然你要孝敬父母,那不如,就把这个房子给爸妈吧。”

陈雨念想的可好,房子给了先住下来,以后再慢慢找陈雨默要钱。

陈雨默自然清楚他们的小心思,她没接话,而是看向了陆闻迟:“你呢?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陆闻迟沉默一瞬。

来的路上,陈雨念一直说:“姐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爸妈,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的,只有爸妈才能劝动姐姐,到时候我们留下来了,就可以撮合你和姐姐重归于好了。”

他知道不对也不想这样做。

陈雨默受了许多委屈,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们的。

陆闻迟想说不是。

但骤然间,他想到了昨夜,陈雨默和林雨澈相视一笑的场景。

心脏骤然揪紧。

他没办法靠自己获取陈雨默的原谅,只能采用迂回战术,而陈父陈母一直是陈雨默的软肋。

只要他们给陈雨默想要的亲情,她一定会心软的。

因此,陆闻迟决定赌一把,提出了另一条路:“你爸妈也很想你,房子不用给,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就好了。”

这是他的私心,想要登堂入室,近水楼台先得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陈雨默目光雨念,一一扫过他们贪恋的嘴脸,心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既然说不通,你们就出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陈雨默作势赶客,但架不住有人耍无聊,陈母的屁股粘着沙发上,说什么都不走。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道冷漠的话语:“既然好声好气请你们不走,那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陈雨默惊了下,抬眸望去,就见林雨澈领着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进来了。

十多个大男人个个肌肉蓬勃,目露凶狠,压过来的气势让人不禁呼吸一滞。

陈家人顿时怂了。

一个个跟捻小鸡一样被人提溜出去了。

出了院子,陈母看不到人,才敢口出狂言:“真是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们,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父和陈雨念也是一脸难看。

几人在这人生地不熟,无处可去,只能看向陆闻迟。

陆闻迟太阳穴跳了一下,陈雨默态度让他知道自己赌错了,而陈家人黏上了就很难甩掉。

陆闻迟烦闷地按了按眉头:“我先带你们住下吧。”

安排几人在宾馆住下后,陆闻迟便回到了军队。

陈雨念被孩子吵得慌,扔给陈母后,便独自下楼吃独食了。

正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看见她,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陈,我找了你好久,那本书我要买,给你开价4万美金好不好?”

4万美金?

陈雨念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心脏顿时“扑通扑通”在胸腔剧烈跳动。

注视眼前人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好。”

人的贪欲在黑暗中滋生。

小小的一个变故可能就会改变人的一生。

陈雨默对此深以为然,若不是林雨澈及时赶到,可能她又要落入下风了。

女子的力气终究比不上男子。

那一刻,她还是怕的,怕陈父不管不顾动手打人。

人都走了。

拥挤的客厅也开阔起来。

林雨澈依靠在沙发上,抿了抿唇,开口便是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杰克会和你这么谈,早知道,我应该和你一起去。”

本来林雨澈是打算和陈雨默一起去的,但奈何市里要开会,他没办法脱身才导致缺席。

陈雨默表示理解:“无事,你来的很及时。”

提到这个,林雨澈的神色一紧,嗓音带着冷意:“若是你相信我,我可以替你处理他们。”

他们自然就是陈家人和陆闻迟。

林雨澈对付人,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80年初,治安混乱,想要出门做买卖都是需要随身带家伙的,不然很可能遭到黑手。

林雨澈最开始是从零售发家,又拿着本钱去海外淘金,这才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他这一路上可谓是精彩纷呈。

黑黑白白,多多少少都不太干净。

只是最近正值国家严打时期,此人才收了家伙,西装笔挺地穿着,绅士诚信地和国家谈着生意。

陈雨默可不敢让他出手,连忙摆手:“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她有心转移话题,便起身问道:“喝茶吗?我去给你倒。”

起得太快,陈雨默没注意磕到了茶几,脚一扭,身子便往前倾倒。

完了!

砸到茶几上肯定要破相了。

陈雨默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吓得闭上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陈雨默的腰,险之又险地避免了她的磕碰,腰间的手一用力,陈雨默便扑入了一个充斥着冷香且炙热的怀抱里。

心跳如同鼓点在耳边击打。

陈雨默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好大,大的她觉得林雨澈都能听见。

她稍抬眼睑,不期然撞见林雨澈漆黑如墨的眸子。

深邃,晦暗不明。

在这缠绵的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芒。

不知是夜色太美,还是人太美,情不自禁的,两人的呼吸缓缓靠近,近在咫尺。

“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如同闪电划破涟漪的氛围。

陈雨默骤然惊醒,推开了眼前的男人,慌乱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唇间还不忘道谢:“谢谢。”

说完,陈雨默也不敢看林雨澈,一溜烟进了厨房。

林雨澈被推倒在沙发上,他发丝凌乱,迷离的目光逐渐清明。

他努力压制着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后脊的发麻,还有发烫的耳尖和骨头里骤然窜出的痒意。

良久,林雨澈才平息了急促的呼吸。

他仰头,轻笑一下,陈雨默对他有感觉,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厨房内的陈雨默也在平息着心跳声。

等她磨磨蹭蹭许久出去,却没看见林雨澈的声影。

不知为何,陈雨默内心有了片刻的失落。

她坐在林雨澈刚刚坐下的位子上,心头怅然,当目光扫过茶几,看到纸张的留言,她眼中情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上面写着:【我请罪,替你再去寻一个洋商签约出版。】

不得不说,林雨澈的办事速度很快。

只两天,陈雨默便在他的牵线下成功和另一个洋商签约,并且以4万美金高价拿到了出版费。

陈雨默欣喜不已,朝给她帮忙的林雨澈说道:“今天是我生日了,我请你吃饭。”

林雨澈凝视着她的眉眼,笑着点头:“好。”

一转身,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他唇角的笑便隐了下来。

陈雨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陆闻迟站在那儿,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正面色痛苦地看着她。

陈雨默瞄了一眼陆闻迟手中的文件。

看样子,陆闻迟已经收到上级的诉讼离婚的通知了。

“我替你赶走他。”

耳边传来林雨澈不悦的嗓音,下一瞬,就见他作势要走,陈雨默忙拉住他的手臂阻拦:“有些事,该说清了。”

“我去解决。”

林雨澈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别的,只给了一句安心的话:“好,我等着你。”

陈雨默点头,朝他安抚一笑,便转身朝陆闻迟走去。

陆闻迟一瞬不瞬地看着陈雨默到面前,嗓音干涩发紧:“一点都不能原谅吗?”

他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责任方在他,陈雨默有权解除婚姻状态,如果还不放手闹上法庭,他会被开除军籍。

陈雨默平静地看向他:“再不放手,你的前途就没了。”

陆闻迟哑然失色。

他来之前,想过陈雨默会说什么,会哭着说恨他,会冷漠的咒骂他,甚至会毫不在意地不理会他。

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平静地威胁他的前途。

陆闻迟闭了闭眼,脑中不断闪过她和林雨澈的相处画面。

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美,宛如白玉兰盛开。

他张开眼,入目便是陈雨默极为冷漠的眼底,那眼里的不在乎刺痛了他的眼。

该放手了。

陆闻迟清晰地意识到,唇颤抖着应下:“好……”

当日。

两人就领了离婚证。

走出婚姻登记处的那一刻,陆闻迟也彻底失去了他的爱人。

他侧过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雨默,苦涩一笑:“生日快乐!”

这是他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了。

而他怀中的礼物永远也送不出了,今后,她会有另一个男人送她礼物,护她周全。

想到她即将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陈雨默撇了他一眼:“谢谢”

说完,陈雨默抬脚,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不远处等待的身影。

陆闻迟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心中剧痛蔓延。

“轰隆”一声巨响。

豆大般的雨滴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大地上。

陆闻迟垂下头。

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站了很久,才迈开腿走到宾馆。

回到宾馆时,雨小了些。

他想着替陈雨默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把她的家人请走,但刚到门,便听见了门内传来了几人的谈话声。

陈母惊喜出声:“女儿,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陈雨念怡然自得:“有一个老外给我的,说是要签约姐姐的书,我代替姐姐签了,他就给了我钱。”

“乖乖,这么多钱,还是我女儿厉害!以后你就装作你姐姐,把版权全卖了。”

陆闻迟听得眉头一皱,

伪造他人出售版权,这可是违法犯罪,陈父身为机关干部,难道不知道吗?

陆闻迟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里面说起了他。

“这些钱够你和孩子过下半生了,那个陆闻迟真不是个东西,都两年了还不娶你!”

悬着半空的手指顿住。

下一瞬,就听见陈雨念冷哼一声:“没事妈,反正他是个冤大头,每个月200块蚊子腿也是肉咯。”

“这么多年不升反降,真是没出息的男人,当初真是瞎了眼想要嫁给他,不过他也是蠢人一个,只要稍微服下软,他就会乖乖把钱掏出来,现在我可不用看他脸色了。”

陈母也讥诮出声:“是啊,有了这些钱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当然了。”

一字一句,像是引爆了陆闻迟心底的雷,轰响炸响了他的耳膜。

他从小父母双亡,便格外渴望家庭。

结了婚后,他拼尽全力对他们好,甚至为此失去了陈雨默,换来的却不是他们的感恩,而是奚落且嘲讽的话语。

陆闻迟自嘲一笑,终于看清了这家人的嘴脸。

难怪陈雨默要逃离这个牢笼,有些人,压根就不值得付出。

他已经听不下去了,转身脚步沉重地走了。

陆闻迟浑浑噩噩走着,不知怎么的,脚步竟挪到了陈雨默的家门口。

屋外月色如银。

她的屋子却是漆黑一片,陈雨默不在吗?

陆闻迟有些担忧,翻过墙走到窗户边,下一瞬,就见屋内点映着烛光。

他探头看去。

就见陈雨默坐在沙发上闭目许愿,面前是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而那个男人正目光温柔注视着她。

陆闻迟像是个小偷一样,躲在阴暗的暗处,窥探着他人美好的爱情。

眼见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陆闻迟不想再看,留下一个纸条,发出一丝动静,便翻墙离开了。

“谁?”

听到动静,林雨澈冷喝一声,如疾风般拉开房门。

入目是一片寂静无声。

陈雨默从他身后走来,问道:“怎么了?会不会是猫?”

林雨澈没有回话,而是走到窗台上,拿了一个东西过来。

太暗了,陈雨默没有看清,直到林雨澈放在掌心,她才发现是一个纸条。

看清字迹,陈雨默眉头皱了皱。

这是陆闻迟的字。

她压下疑惑,定睛一瞧,上面的内容让她心头一凉。

【陈雨念用你的名义出售版权】

林雨澈也看清了内容,凤眼微微眯起,嗓音雨念:“报警吧!”

此书同时签了两家独家授权,违背了合同条约,陈雨默不报警,杰克知道了自然也会报警。

等米国人报警,这可就是国际官司了。

当天,陈雨默便跟着林雨澈去公安报了警。

听到事情的复杂性,还涉及到外国,公安们神色都是一紧,连忙出动了警力去抓人。

陈雨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陈雨念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雨澈安抚性地搂着她的肩,两人坐在派出所,静静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

两个公安一左一右押着陈雨念出现在门口,身旁是慌得不行的陈母还有面色难看的陈父。

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女儿会被抓。

警方只说涉及到国际事件,但当他们看到陈雨默,又想起那四万美金,一下子就明白了。

一定是陈雨默报警!

听到公安说还要判刑,陈母恨透了陈雨默,就是她害的陈雨念要坐牢了。

陈母爱女心切,面色狰狞地扑上来就要抓陈雨默的脸:“陈雨默,你居然敢报警!”

看见这个场景,警方也都惊了,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还是林雨澈反应快,将陈雨默护在身后,手臂一挡一推,就将人推开了。

陈母跌得个狗吃屎,正要撒泼,就被陈父一声呵斥打断:“你闭嘴!”

陈母顿时戛然而止。

她扭曲的五官也停留在脸上,陈父看的眉头紧缩,上前一把拉起她:“这里是公安局,你闹什么?还不够丢人现眼吗?”

陈母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父:“咱们女儿都要坐牢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陈父脸色更加难看。

陈雨念出售版权的事,他不知情,等他知晓的时候已经晚了,公安已经上门拘捕了。

而且这事上升到国际,压根没办法在内部处理。

他想帮忙都没办法,只能认下来,但他最担忧的还是自己,儿女坐牢,他的职位也不保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求陈雨默了。

陈父朝陈雨默走去,面色带着一丝讨好:“女儿,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能不能饶了你妹妹,把案子撤了,我们把钱还给你。”

被羁押的陈雨念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她也急忙开口:“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陈雨默站在那儿,视线扫过面色灰白的陈父,眼眶通红的陈母,还有带着一丝希冀的陈雨念。

微微叹了一口气:“晚了……”

她想说晚了,她和另一家签约了。

但陈雨念明显意味错了,以为她不愿意帮忙,立即变了脸色:“陈雨默,你敢不救我?”

陈雨默冷冷撇了一眼她:“我和另一家签约了,这案子撤不了的。”

陈雨念感觉天塌了。

她不敢置信地低声呢喃:“怎么可能?”

随即,她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朝陈雨默咒骂:“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故意的,你真是心思歹毒,为了让我坐牢去和别人签约……”

陈雨默无声看着她,不再说话。

反正陈雨念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没必要逞一舌之快。

现场只剩下陈雨念的咒骂声。

因为太难听了,公安听不下去,只能警告她:“注意你的言辞,态度不端正罪加一等。”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的陈父上前,突的给了陈雨念一巴掌。

他神色特别冷:“闭嘴,你这个蠢到挂象的女人,等下进去了,你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这意思就是不打算捞了。

陈雨念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父:“爸,你在说些什么?”

褪下了慈父的外壳,陈父自私的一面显露出来,面目有些狰狞:“我说什么?还不是因为你闹出这么多事来,我本来可以更升一级,现在全被你搞砸了。”

陈父狠厉的表情吓到了陈雨念,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陈雨念忙看向陈母,寻找帮助:“妈,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

以往一直为陈雨念冲锋陷阵的陈母,接触到陈雨念求助的目光想要上前,却在对上陈父的一个瞪眼止住了脚步。

陈母胆怯了,她红着眼,哽咽道:“女儿,妈帮不了你。”

陈雨念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不明白,一夕之间,疼爱她的父母怎么就变了一个样。

以前只要她一哭,父母绝对会替她铺好一切的。

见父母真不管她,陈雨念又看向了陈雨默,带着哭腔地喊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回应她的是沉默。

这一下,也彻底让陈雨念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被警方拖行着进去了,嘴里无助的喊着:“妈,我不想坐牢……”

一个月后。

临近除夕,家家户户都贴上的春联,喜气蔓延在各个角落。

就连监狱都多了点热闹。

陈母抱着孩子来到了监狱,她红着眼坐在那儿等着陈雨念。

陈雨念的案子也落幕了,判了四年。

不一会儿,陈雨念被狱警押着出来了。

她状态很不好,身形消瘦,整个人的脸凸了进去,没有了以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一见到陈母便哭出声:“妈,这里一点都不好。”

隔着玻璃,陈母也跟着落泪,嘴里安抚着:“没事,女儿,等四年就出来了。”

提到要坐四年牢,陈雨念心中怨恨无比。

她的青春就这样毁了。

而陈雨默却过得好好的,她真的不服!

脑海中转过一些恶毒的想法,陈雨念咬牙切齿:“妈,你不能放过陈雨默,你这样,把孩子给她带。”

陈雨默生来就是给她当牛做马的,这孩子就该她来带。

她以为陈母一定会答应,却不想,陈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陈雨念的逼问下,陈母才说道:“这孩子,我们打算自己养,等以后老了,让他给我们养老送终。”

听到这话,陈雨念整个人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道:“妈,你们什么意思?不打算管我了吗?”

陈母静默不语。

良久,她才吐出一句话:“你爸说,指望不了你养我们,还得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句话让陈雨念崩溃了。

她不敢相信爱她的父母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怒而质问:“你生我就是为了养老吗?你们怎么这么自私呢?我只是坐了牢,你们就要这样对待我?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陈雨念对父母的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恨,

越是亲近的人,翻脸的时候就越无情。

陈母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段日子她总是被陈父骂,本就烦闷,又被陈雨念这么一刺激,当即暴露出了自私的面目

“那不然呢?养你都没什么用,除了享福你就没做过什么事,还不如你姐姐,至少她能给抚养费。”

对比之下才会有差距。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

一个大作家给抚养费的女儿,一个是坐牢娇生惯养的女儿。

心自然不由自主的会偏。

陈雨念完全接受不了,她现在是一个废人了,并且还要被父母放弃了。

以后的日子怎么活?

绝望充斥着陈雨念的脑海,使得她逐渐混沌,她不想再听见陈母说话,想让她闭嘴。

这个念头的加持下,陈雨念像疯了一样用手砸着玻璃:“滚!你给我滚!在说话我就杀了你。”

陈雨念扭曲的面孔令陈母吓了一大跳,连忙挪开了几步。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陈雨念被狱警控制住,压了回去。

这一幕,都被林雨澈看在眼底。

他找到陈母,缓缓道:“陈雨念精神有问题,建议你们送到精神病院去,费用我来出。”

这话令陈母沉默了许久。

但想到陈雨念那个模样,她心中一阵后怕,最终答应了下来:“好。”

陈雨念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陈雨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洋商谈论影视化的版权。

这部作品获得了米国众多书迷喜爱,短短一个月就突破了销售记录。

有人看到了潜在价值,便准备拍成电影,最终,以三十万美金成交。

签完协议后,陈雨默将林雨澈拉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林雨澈看了一眼拉着他手臂的陈雨默,心中一柔,随即回答道:“她不是喜欢装疯卖傻吗?我就建议你父母送她去精神病院,结果,还真测出了精神病。”

陈雨默愣住了几秒。

她一直以为陈雨念是装病,没想到,是真的有病。

就在陈雨默愣神之际,无名指一凉,有什么东西套了上来。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耀眼的钻戒。

陈雨默抬眸看向林雨澈,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强买强卖,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生日那天,他们正式在一起,但她可没想过这么早结婚。

林雨澈笑得勾人:“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你。”

他的目光如繁星,足以令人感知他的认真且慎重。

陈雨默神色也认真了起来,她想了一会儿,郑重说道:“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我生不了孩子,你能接受吗?”

林雨澈怔了三秒,时间很短,陈雨默却觉得很漫长。

三秒过后,林雨澈眼里泛过心疼:“我看过你的报道,也早就知道你流过产,但没想到,你不能生育了。”

陈雨默被说的眼一红,下一瞬,她就被林雨澈拥在怀里:“没事的,我不喜欢孩子,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情话总是撩人,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这一刻就已经足够够了。

被人惦记,被人看见,被人认同的滋味真好。

哪怕她告诉自己,爱不重要,但内心还是渴求被人喜爱的。

不过,这一次只要一个人的喜爱就好。

第二年,陈雨默和林雨澈在酒店举办了婚礼。

婚礼简单且朴实。

交换戒指后,他们对视一笑,看得人很是幸福。

陆闻迟坐在台下,如同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心中满是麻木且酸涩。

眼见着两人要过来敬酒,他眼眸一颤,像个逃兵一样落荒而逃了。

他一步一步走出喜庆的酒店,心也一点点空了,风一吹,冷飕飕的痛。

陆闻迟浑浑噩噩地走着。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荒野,不远处,就是那座关押陈雨念的精神病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经过长长的冰冷的走廊,他在病房外看到了陈雨念,她整个人蜷缩在床的一角,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好像真的疯了一样。

身边的医生说道:“她有很严重的攻击倾向,你还是别进去了。”

陆闻迟没有进去,站在病房看了许久,最终自嘲一笑,低声呢喃着:“做坏事,总要遭到报应的。”

他也是一样的。

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前途,也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两年后。

陈雨默可谓事业家庭两手抓。

她的其中一本书改编的电影也正式在米国上映,当天首映就突破了米国的票房记录。

这个报道一出,陈雨默就被赶来记者堵在了出版社进行采访:“陈雨默,对于这次的影视成绩,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雨默站在原地,有些反胃,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吐。

她压下这股恶心,面不改色的回答:“我很高兴,希望以后得作品都能被搬上大荧幕……”

说完后,记者又八卦到私人生活:“您和林总结婚两年了,考虑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呢?”

陈雨默一紧。

这两年,她过得很幸福。

林雨澈爱她、敬她、呵护她,从来没有红过脸。

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孩子,,不能生和不想生是两回事,而她因为身体原因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采访完,陈雨默走向了一直默默等待的爱人身边。

他察觉到陈雨默情低落,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的。”

陈雨默勉强一笑,正想说话,一股恶心从喉间涌上。

她控制不住地推开他,跑到路边干呕了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林雨澈吓坏了,连忙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瞧见林雨澈如临大敌的模样,陈雨默安抚一笑:“我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

林雨澈紧紧攥住她的手:“这可不是小事。”

一阵兵荒马乱后,医生笑着从报告里抬头:“恭喜恭喜,怀孕两个月了,准备好做爸爸妈妈了。”

两人同时愣住了,对视看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到激动。

陈雨默顿时红了眼。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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